沿着五常市民口中的那条黄泉路一路向东,没过多久,我就跑到了地方。站在这片已经荒废的只剩下断瓦残垣的火葬场旧址上,我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和五常一摸一样的地方,然后一步踏入了已经倒了一半的大门里。在我踏入这旧址的那一瞬间,我周围的景物瞬间就模糊了起来,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阳路上那浓浓的迷雾。而迷雾之中,似乎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很快,那两个人影便走到我的面前。不用说,自然是一直对我满脸堆笑的黑八爷,以及一直不待见我的白七爷。此时我的心情并不算太好,但还是先开口跟黑白无常两位爷打了招呼。范八爷没跟我客套寒暄,只那么堆笑着对我说:
“胡家小子。我一直喊你等会,你就是不听。我们哥俩都看出来你这次不是正常走阴下来的,是被人黑了,魂魄离体被迫下来的吧?你就这么直眉楞眼的往回跑,上面没个牵引,十有**会着道儿的。本想送你一程吧!你跑比兔子都快,我们哥俩打车都没追上你。真不知道你是不是阎王爷那头万里哼转世投胎!”
范八爷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谢七爷也如做最后总结一般斜了我一眼。我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完全走出来,自然无心羞赧愧疚,只是对着他们两个五味杂陈的苦笑了一下。七爷八爷看我这样的反应,大概知道我可能经历了点不太愉快的事儿,也就不再训我,对视一眼之后,谢七爷就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只叠得很是难看的纸鹤,甩手就扔在了地上。那只纸鹤在触底之后,竟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而就变化成一只毛茸茸的小鸡雏。范八爷则在这时开口对我说,
“你下来的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跟着这只鸡走,天亮之前,你应该就能还阳了。记得,回去之后看看你太奶,没他你肯定回不来了。”
说完,俩人同时向我挥了一下手,便转身走了。而我,则在范八爷的话里猜到了救我出幻境的那个老太太,就是我的黄三太奶。是啊!我好像很久都没去看过她老人家了……
小鸡雏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很久,好一会儿才开始晃晃荡荡的朝迷雾的深处跑去。说是跑,其实也就跟我散步的速度差不多。倒不是因为这鸡雏子长得小,而是因为它完全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走三步要晃两步,跑快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谢七爷掏出它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它难看,现在再去评价,那纸鹤叠的说是小鸭崽儿都有点夸张。看来谢七爷是真心看不上我,就算给我引路也是用了一个残次品。阴阳门里的人都知道,雄鸡可以引路还阳。到我这呢?雄鸡雏引路还阳,还是只病鸡。真是无言以对啊!
可不管怎样!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我下来,已经不知道又多少时间了,金小子到底怎么样了?神棍周到底在玩什么鬼?芸芸、李胖子、强子会不会有危险?我都不知道。我担心的太多,可能做的,却只有赶紧回去。
跟着病鸡雏子晃荡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我终于在一片一片迷离昏暗之中,还了阳。说起还阳和走阴的差别,还真是不小。走阴,就像是你出门,转了一圈又回家一样,没有太特别的感觉,只是所见所闻会属于另外一个世界;而失魂后还阳,这感觉就像是溜达到了外太空,又回到地球,离开和回来,都要感受失重感和压强变化所带来的不适。这感觉让人很难受,却又真实的让人欣喜若狂。
还阳之后的第一感受,我觉得身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身体似乎也动弹不了一样,耳朵里则是听到一阵阵模模糊糊的叫喊声,就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打架一样。我尽量不动,让身体保持静止姿态调整了几分钟后,结果发现状态一点都没改观,耳边的声音依旧,手脚还是几乎动不了,就像是有几堵墙紧贴着我的身体,把我圈在了中间一样。我把这全都归结于还阳后遗症。可是又忍了几分钟,还是如此,完全没有半点改观。唯一有点变化的是,耳朵中听到的叫喊声,渐渐的平息了,最终归于安静。
又在多次尝试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而就在我已经等得有些慌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特别熟悉的叫骂声,
“妈了个ABCD!”
我了个去,这他妈不是强子骂人的声音么?难道说,我听到的叫喊打架的声音,不是还阳后遗症,而是强子就在周围?那我在哪?为什么动不了?难道我是被关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我也无暇研究细节,赶紧大声的呼喊强子。但一张嘴,只发出两声干涩的“咳咳”的声音,小到连我自己都听不到。我拼命的咽了好几口唾沫,又手蹬脚刨的踢打身遭禁锢我身体的东西,尽力的想要弄出点动静。而在我的努力之下,似乎,还真有了一点效果,但换回来的,却是强子的一句,
“我操他妈了个ABCD的,这他妈还有一个?”
骂声过后,我还真的听到一阵脚步声,渐渐的向我的方位靠近。而我的嗓子,这会儿也能喊出一点声音了,但也仅能用极为可怜的声线喊,
“强子……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