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心里笑道:“现今你不嚷着要管家了吧,这大中午的睡觉多爽。”
黄大龙自称只有三十七岁,可李熙怎么看他也是个半百老人,鬓角头发白花花一片,脸上皮肤松垮垮的,黑里透红泛着油晃晃的光芒,他身材极其高大,一身粗麻布衣,破破烂烂,补丁摞着补丁,似乎从来没洗过,油渍麻花的。大冷的天他还光着小腿杆子,脚蹬一双草鞋。
除了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外,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长安第一大帮的掌舵老大呀。倒是他身后的四个人胖墩墩随从,一望面相便知道十分精干,虽然也是一身破衣烂衫,举止投足间颇有一派尊长的大气。
迎入正堂,叙礼奉茶,黄大龙直接陈明来意,他让随从拿出一个布口袋放在李熙面前,起身说道:“黄大龙约束部属不严,昨日爵爷大喜之日,孩儿们不知道喜,反而拦车劫财,实属不当,黄某代孩儿们向爵爷陪个不是。这是爵爷打赏孩儿们的一百贯钱,无功不受禄,原物奉还。”
李熙惊道:“黄兄何处此言,不说昨日贵帮为我解了大难,难道我杨赞请诸位兄弟喝碗酒吃块肉也不行吗?黄兄如此拒人以千里之外,是瞧不上我杨赞么。”
黄大龙忙道:“不敢,爵爷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无缘无故的拿人这许多钱财,帮规不容,黄某心里也难安。”
李熙嘿然一笑,心里明白了,黄大龙不是不想收钱,只是觉得稀里糊涂收了人家的钱不合适,要个理由还不简单嘛,咱现编给你就是。
李熙笑盈盈地将布袋子提起送还回去,却道:“小弟不日即将离开长安赴任岭南,家中只有年迈祖母一人,千里之遥,无力赡顾,唯有祈求普天神佛保佑她老人家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我闻福寿园在黄兄统领下扶危救困,做了无数的善举,积下了无数的好善缘,这一百贯钱权当寄放在黄兄那,托黄兄见缝插针为小弟行几桩善举,为老人家祈福吧。”
黄大龙闻听此言,肃然而起,拱手说道:“爵爷乃仁孝之人,仁孝者必有福报,爵爷所托黄某敢不从命。”
说了这桩正事,又说了一会闲话,旺财来报晚宴已齐备,黄大龙四人慌忙起身说不敢,李熙捉住不让,一番推辞后,黄大龙五人还是留下了。李熙来见黄大龙前,已经派人去叫了刘默彤、崔玉栋、李老三来作陪,这场饮宴从申时初一直持续到酉时末,菜翻五味,酒过三巡。宾主尽欢而散。
送走了黄大龙五人,刘默彤对李熙道:“昨日梅榕来找过我,说此番得丐帮相助解了大难,又说你出了一百贯请他们,我就知道你有意想撮合我们跟丐帮结缘。这两年我不在长安,仲恭嘛,他是豪门子弟出身,自然不屑跟他们打交道,故而我锦衣社跟他们一直冷冷淡淡。丐帮如今已经成了势,咱们再冷落人家也不合适,我就借你搭设的梯子攀过去,巴结巴结人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熙搓着手,讪讪笑道:“你不会怪我插手管你们家事吧,我只是想……”
刘默彤把手一挥,道:“你不必说了,是非好歹我还是分的清的。”
李老三见二人说完了话,凑过来问李熙:“你几时动身,我的行囊可是备好了,就等你的信呢。”
李熙掐指算了算,说道:“明日是不成了,后日也不成,那就大后日吧,大后日一早,我去找你。”
李老三道:“笑话嘛,自然是我来找你,你这拖家带口的多不方便。”
李熙道:“要说拖家带口,我家有你家大吗,怎么,此番去你不带嫂子侄儿们?”
李老三嘿嘿笑道:“做官的带着老婆上任,也只有你这等傻瓜才干,我嘛,只带我的绿珠去,哈哈……”
这厮咧嘴大笑,得意之态尽写在脸上。李熙故意问他:“刘老太君开恩把人还给你啦,谁帮你说的情?是刘府大公子吗?看来茉莉、流云两个还是蛮得宠的嘛。”
李老三道:“她俩得宠是她俩的事,与我无干。大公子倒是的确出马帮我说情了,奈何老夫人照样不买账,无奈何我是打算一个人上路了,山妻瞧着我可怜,这才去跪求老夫人,老夫人才肯开恩放了绿珠。”
李熙道:“嫂子是好嫂子,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外有野花千朵香,也不及家花一朵养人呐。”
李老三叹道:“她为我生养了六个子女,我能把她怎样,有这六个小子拴着,她这辈子还不是吃定我了?其实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就接她们母子过去,拖儿带女的可不比你一妻一妾走这利索呀。”
约好了来日去拜访传奇的李三嫂,送了三人出门,李熙去约崔莺莺向杨老夫人道晚安,得到回答是崔莺莺和沐雅馨都在西院,李熙赶过去时,见崔莺莺正坐着陪老夫人说话,沐雅馨则立在一旁侍奉茶水。本来十分恭敬的她,一见到李熙来,顿时有些不稳重了,挤眉弄眼,牙齿咬着嘴唇朝李熙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