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弘志在韶州逗留期间,李熙只去宾馆拜访了他一次,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倒不是生疏没话可说,而是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不好说。
不过面对陈江湖,就什么话都好说了。陈江湖是陈弘志的养子,二十出头年纪,长的白白净净,李熙仔细观察过他,喉间有喉结,这证明他是个男人,至于下面那东西有没有切了,隔着衣服不好说,但李熙猜想多半是切了的,否则,他不会总翘着兰花指,说话也是一副娘娘腔。
李熙曾把他跟梅榕做了对比,结论是梅榕身体是男人,却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女人,陈江湖是很想做男人,但他畸形的生理逼迫他不知不觉向女人靠拢。
这两个人无疑都很痛苦,痛苦的内容也十分类似。
李熙向陈江湖提出要把沿途搜刮的二十几万贯钱献给陈弘志,李熙没有隐瞒钱的数量,陈弘志是老江湖,一路行来能搜刮到多少银两他心里是有数的,既然要做就做漂亮点,二十几万贯对李熙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久居上位的陈弘志来说,人家未必就放在眼里。
果然陈江湖摆摆手说道:“不必,你初来乍到也要用钱,我干爹那不缺这些。”稍顿,又说:“老弟呀,你胆子够肥的,我听说这一路上你不光收钱,人家给东西你也要,还雇了几十个挑夫挑着,走的浩浩荡荡。这就落了下乘了,容易落人口舌,下回不能这么干了,直接要金锭,再不济也问他们要银子。这帮秃驴手里肥着呢。”
李熙红着脸说:“小弟没经验,上了那帮秃驴的当,下回一定注意。”
陈江湖笑道:“以后就不必跟他们纠缠了,好好做你的官,不怕财源不滚滚进。我干爹说虽然只见了你一面,却就知道你是个能人,将来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李熙忙说:“小家破户的,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得有贵人关照,陈公就是我的贵人,陈兄要做我的引路人呀。”
陈江湖道:“我与无敌兄一见投缘,此事不必吩咐。”
虽然陈江湖带话说陈弘志不要钱,李熙还是准备了价值十万贯的细软,装了两只柳条箱给陈江湖带上。送别陈弘志那日,陈弘志语重心长地对韶州刺史常怀德说:“钦天监说今年冬天岭南气候温暖不会下雪,雪不下,虫子就冻不死,来年或许要有灾情呀。韶州驻军已撤,老虎不在猴子称王,太守要把自己的军练起来,防止受了灾的乱民打破了你的韶州城,那可就鸡飞蛋打一场空啦。”
陈弘志此言何意,李熙一时琢磨不透,何止是他,常怀德也似懂非懂,不过陈弘志要他练兵这句话他是懂了。清海军韶州营已移防循州,韶州地方治安就得靠地方土兵了,土兵又称团结兵,抽掉户籍人口中的青壮组成,半兵半农,忙时为农,闲时训练,负责守备地方,防患盗贼。
每州设团练使一人掌管兵籍、训练和战时统领,团练使一般由刺史兼任,也有单独设置,在边境和经常用兵的地区团练使因为掌军,权势很大,刺史若不兼任团练使,其权势则被大大削减,常沦为团练使的附庸,不过在南方地区,因为较少用兵。即使刺史不兼任团练使,权势也比团练使要大。
韶州刺史兼任团练使,都是常怀德一人,不过虽已经做了两年的团练使,常怀德却还不知道兵为何物,这两年间他这个团练使甚至连土兵的兵营都没去过,只依稀记得似乎在城北灵鹫山下,至于是城西北还是东北,就真的搞不清楚了。
陈弘志已经上了船,站在船头拱手向韶州州县两衙官员告别,船行渐远,他忽然向李熙喊了一嗓子:“你是西北剿匪的功臣,要协助太守把兵练起来。”
因为陈弘志的这句话,李熙就有了一项新差事,常怀德任命他为韶州团练判官,协助他操练土兵,说是协助,常怀德是准备把挑子都撂给李熙一人挑的,因为他的确对军务一窍不通,而且极度厌恶武力。
问题是李熙对军务也一窍不通,他这个西北剿匪功臣,除了穿过几天军装,实际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武艺是根本没有,弓箭也绝对拉不开,排兵布阵更不知为何物。
望着江面上渐成一个黑点的座船,李熙哭的心都有了,他在心里暗骂道:“这太平盛世的好好的练哪门子兵嘛,这岂不是赶鸭子上架么。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