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启唇笑道:“哪里,那是两位夫人有福分,有杨参军宠着,无须做什么。”
这话里已经有些幽怨的味道了,很好,你朱克荣是英雄好汉,饿死不折腰,可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心爱女人为柴米油盐而生怨恨吗,不能吧,哈哈哈……
李熙奸计得售,心下得意,冷不防瞧见伏在桌下的黑虎,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狗眼盯着十二兄弟碗里的肉,舌头只舔嘴唇。李熙眼珠子一转,遂用筷子夹起一块大肥肉弯腰送了过去,口中笑着说:“黑虎将军,今日杨某来的冒昧,得罪之处谨以此物谢罪。好么?”
黑虎嗅出李熙不坏好意,也嗅出筷子上的肉香美,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张嘴接了肉,乐滋滋的大嚼起来。
李熙闪眼观瞧,见朱克荣和他的十二位结义兄弟都默默无语,韩氏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手绢,眼圈已经有些潮红了。
时机差不多了,李熙捅了下漆成,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漆县令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开始鼓弄起他三寸不烂之舌来,旁敲侧击地开始为李熙说项,说辞是两人在来前已经操练好了的,就拿陈弘志通报的钦天监的预测说事。
漆成连声哀叹,做愁眉苦脸状,李熙问他为何而愁,漆成说道:“这两日各处禀报说发生虫灾,草木新芽被啃个精光,这年看看的就是一个大灾之年呀!愁的我哟吃不香睡不稳,这个年过的提心吊胆,可恨衙门里的官吏一个个还懵懂无知,哦,当然朱典司是例外,昏天黑地,还沉浸不醒,这可怎么得了哟。”
李熙道:“既然已知有大灾,明府就当提早准备,向上面请拨救济粮呀,否则百姓们可就要遭殃啦。”
漆成哭丧着脸道:“无敌兄,你说的轻巧呀,灾情还没有发生,你让我向哪请求救济粮?可等到灾祸已经成实,那时就晚啦!”
李熙道:“怎么会晚了呢,难不成整个岭南都有灾相?”
漆成道:“有没有,我是不知,不过左近几个县都不乐观,手中无粮心里发慌,到时候难保不是满地流民,只怕就是有救济粮也难运到灾区赈济百姓呀。”
李熙赞同地说:“是呀,是呀,韶州营已经移防循州了,无人护送,只怕真免不了半道被劫的后果呀。那么可有什么良策吗?”
漆成道:“哪有什么良策,只有抓紧时间练出一支精兵来,到时候既可弹压地方,又能护送粮车呗,除此之外,我是别无良策了。”
李熙道:“兵倒是有,可惜无人会练兵呀,一帮乌合之众能成何气候,这可如何是好。”
漆成道:“我闻无敌兄曾在西北军中效力,还是击杀染布赤心的功臣,无敌兄你可以练兵呀。常太守对你如此器重,你可不能装着没事人一样呀。”
李熙道:“我,我可练不了兵。我在西北军中不过是个护兵,击杀云云,一般是运气,一半是传言。再说了西北军那比的了河北兵、幽州兵,都是些少爷、公子、秀才兵,顶不了事的。”
漆成拍手道:“这可就难办了,你在军旅呆过尚不懂练兵之道,其他的人就更不必提了,怕是连马也骑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二人唱和之际,韩氏忽然抿嘴一笑,飘然起身去了,她向堂中招了招手。少顷,朱克荣的十二位结义兄弟俱到了院中,屋子里只剩李熙、漆成、朱克荣三人。
二人见“妙计”已经被识破,遂也闭嘴不言。沉默了片刻,朱克荣开口说道:“二位的心意我已知道,我在幽州败给契丹人,折损了无数的好兄弟,坐罪要掉脑袋,是家父舍弃前程保住我的一条性命,一时心灰意冷,这才隐居于此。本意伴爱妾度此残生,可是你们也看到了,隐居也不容易啊。今蒙两位兄长纡尊降贵,盛情相邀,我若再执迷不悟,非但做不好事,连人也做不好了。朱克荣愿意去韶州,助两位兄长一臂之力。”
漆成道:“非也,非也,请你练兵的是无敌兄,我么,只是被他抓差来做说客的。”
李熙道:“非也,非也,请朱兄去韶州练兵的确是我的主意,不过我不是什么兄长,我,我才十七岁呢,比嫂夫人还要小月份呢。”
朱克荣诧异地望着李熙道:“你才十七岁,我,怎么看着你像二十七岁呢?”
李熙脸一红,嗫嚅道:“我天生显老。”
朱克荣哈哈大笑道:“老也罢,嫩也罢,你这个兄弟朱某交定了。不过去韶州之前,还请老弟先下一纸文书给漆明府,免去他的监管之责。”
李熙和漆成同时挑大拇指赞道:“朱兄高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