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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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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莺莺说:“夫君你好懵懂,松青道长是出家修行的人,你把她带回家来,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了,外人会怎么说呢,你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该为她考虑一二吧。你要照顾她衣食无忧,大可以在城中寻一间道观安顿了她,衣食用度时时供给,隔三岔五的再请来家中做客,既全了同门之谊,又免了街坊的闲言碎语,岂非两全其美?你把她接到家里来,时时面对,你如何自处,妾和姐姐又怎么面对?夫君你都想过没有?妾没什么见识,妾的话夫君请斟酌吧。”

李熙讪讪道:“玄天无上宫是清修门,未曾在官府入籍,没有度牒,哪个道观肯收呢。”

沐雅馨冷笑道:“哦,原来这位松青道长是个来路不明的,敢问夫君这些日子真的是上山拜师学艺了吗?”

李熙道:“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拜师学艺去了,是去哪了呢?你说。”

沐雅馨道:“那谁能知道?你杨参军年少风流又肯使钱,哪儿不能混去。”

李熙指着沐雅馨笑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不要我给你松松骨。”

沐雅馨看他脸色不对,发了一声哼,不吭声了。

崔莺莺道:“夫君现在不还兼着僧录司的巡官吗,给她挂个籍有什么难的?”

沐雅馨道:“夫人不必为他开脱,他就是一门心思想把人家弄家里来,没有度牒去弄一个呀,杨参军神通广大,这点小事有他办不成的吗?”

李熙狠狠地瞪了沐雅馨一眼,后者心里生怯,移步躲到了崔莺莺身后。

对崔莺莺,李熙还是有笑脸的:“夫人也不愿让她进门?”

崔莺莺赔笑道:“妾这么做是为她好。”

李熙叹息了一声,挥挥手道:“你们呀,我算是白疼你们了,罢了,我不跟你们争了,为夫的这次就专断一次,我要在凤凰台那边给她专门修一座精舍,门嘛就开在院内,大户人家养个出家人在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至于别人说不说闲话,我不在乎!话我说在这了,今后她就是我们家的一口人,谁要是……你们懂的。”

沐雅馨讥讽道:“怎么样,大尾巴露出来了吧,门开在院里,还是一家人,你索性让她还俗嫁给你不就结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不觉得累的慌么。”

李熙白眼一翻:“懒得跟你啰嗦。”

沐雅馨抢白道:“你心虚了吧。”

李熙跳起来捉住沐雅馨,把她按倒在自己膝盖上,掀起她裙子,在她肥肥嫩嫩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巴掌,边打边凶狠地问道:“还敢不敢跟我翻嘴了?”

沐雅馨浑然不惧,反而大叫:“你索性打死我!有了她,以后还有我的日子过吗?喜新厌旧的贼!”

李熙手扬在半空,被她逗的扑哧一乐,推开她,振衣来到院中吩咐立在角门外的如花似玉和陈招弟说:“收拾两件衣裳,我要出趟远门。”

听说李熙要出远门,崔莺莺吃了一惊,问:“夫君要往哪里去?”

李熙不耐烦地说:“休要问。”

沐雅馨也道:“休要问他,人家有了新人,看着咱们碍眼,出去躲清静呗。”

李熙不理睬她,去接了衣裳和行李,背着,独自出了门。

他出门的那一刻,沐雅馨“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跺着脚说:“你看这个没良心的,我只说了两句,他就真走了,全无半点情谊。”

崔莺莺笑笑,轻飘飘地说:“想来是咱们闹的太过了吧,太伤他颜面了,我看咱们回头还是去见见那位小师妹吧。”

“要去你去!我死也不去。”沐雅馨一口回绝,恨的咬牙切齿,气的胸脯鼓鼓,涨的一张脸红艳艳的。

李熙以家宅不宁为借口躲进了城北军营。

已经立秋了,朱克荣不日就要离开韶州,在此之前得抓紧跟他学两手。

朱克荣为李熙调教的二十三名后备军官,很快就移交到了李熙手上。交接很顺利,从朱克荣把他们从韶州营留守营地里挑出来的那天起,他们就等着这一天了,对他们来说朱克荣只是一个过客,再重要走了也是白搭,李熙才是他们飞黄腾达的阶梯,值得他们为其卖命。

李熙巡视了自己的班底,看得出这帮家伙都是些杀人放火的能手,手硬心狠,实战经验十分丰富,任他们为骨干,拉起三百来人的队伍绝对有战斗力。

这一点李熙丝毫不怀疑。

得知自己要留下来辅助李熙掌军,朱赫和李载风虽然都有些不情愿,但朱克荣发了话,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朱赫个子不高,光头,精壮如铁打钢铸。李载风其貌不扬,看举止颇有些大家子弟的风范。

李熙向他们承诺说长则两年,短则一年,等自己熟悉了军中事务就放他们回去。

对此,李载风没说什么,朱赫却嘀咕了一句,声音很轻,不过李熙还是听到了,朱赫嘀咕的是:“好色如命的货,等你学会掌军,老子怕胡子都熬白了。”

冲着这句话,李熙决心要争口气,索性借松青的事发难跟沐雅馨、崔莺莺大吵了一架,把自己从温柔乡里挣出来。朱赫说的也有道理,守着沐雅馨这么个美人儿,哪有不好色的道理,不借故跟她吵上一架,自己还真未必能狠下心来走进兵营。

兵营都不肯进,凭什么掌军?

元和十二年的春夏两季,岭南各地都不甚太平,先是春季出奇的暖和,竟有正月里桃花开放的奇景。冬季太暖,害虫的虫卵平安度过冬天。入春之后,循州、潮州、广州、春州等沿海州府出现了连片的虫灾,这几个州的夏粮提前宣告绝收。

不过这对于物产丰饶的岭南来说还不是致命的打击,通过调拨余粮和向福建、安南,桂管等地购买粮食,夏季缺粮的窟窿总算是补上了。

按理说秋粮如果能丰收的话,岭南的这个年景还算不得太差。能有口粥喝,百姓就不会铤而走险闹事,这一点是岭南各级官员的共识。这一年岭南各级官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廉自律的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对熟读史书的时代菁英来说都懂。

当然懂不懂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另一回事,知易行难,古今一理,尽管军府州县各级官吏已经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清廉自律,但**的车轮仍依惯性滚滚向前,夺民一升粮放在丰收年景,无非惹来百姓一句骂,这个时候却足以引发一场暴动。

脆弱的官民生态岌岌可危,随时有崩坍的危险。

入夏之后,岭南节度使辖地内几乎所有的州县普遍地发生了水灾,受灾范围之大,灾情之重,堪称百年不遇。韶州是众州府中灾情最轻的一个,六个属县中确认秋粮绝收的已经有仁化、乐昌和浈昌三县,其余三个县中曲江和翁源秋粮减产已成定局。

不必有多少人生经验,人们也能看出元和十二年的岭南的冬天将是一个难熬的冬季,饥荒将威胁到每一个人,贵、贱,官、民,老、幼,概莫能外。

其实从入夏起,韶州的粮价就一涨再涨,飞涨的粮价引起人们的恐慌,恐慌而生囤积,囤积的结果促使粮价再次飞涨。盛夏未过,人们已经能提前感受到凛冬的严寒了。

虽然地处三道交界处,但韶州通往江西和湖南的交通并不便利,山道曲曲已经是十分难行,多如牛毛的匪寇更是令人头疼。

匪寇的规模普遍不大,但对付行动缓慢的商队来说已经占尽了优势,攸忽而来,攸忽而去,令人防不胜防。商队当然可以雇刀手护卫,但刀手的价格不低,运送一车珠宝可以雇请一百个刀手沿途保护,运送一百车粮食要雇请多少刀手护送呢。

由刀手护送到韶州的粮食又有几人能吃的起?

剿灭盘踞在三道交界处的山匪绝非一朝一夕能奏效的,韶州的灾情只有靠自救。粮从哪里来?刺史常怀德在追问州县僚属,也在问自己。

一向对练兵之事漠不关心的常太守入秋之后一连几次来到城北兵营,每次来他都便装简从,不打招呼直接进兵营,颇有些微服私访的实干精神。

李熙暗叫庆幸,要是老头子早一个月微服往兵营跑,自己这从九品参军非得被撸掉不可,从担任团练判官训练使至今,自己足足有大半年时间不在兵营!以至于绝大多数土兵都不认识这位正训练使,而把朱克荣这个训练副使当正主。

训练使不呆在兵营练兵而跑去灵鹫山学艺,这事要是让太守大人逮个正着,头上的乌纱还能戴的住吗?即便以太守贪财如命的性格,耗尽家财也未必能让他回心转意。

现在老头子微服私访来了,看到的是李熙和一伙军官们在校军场上摸爬滚打的火热景象。这个少年郎不错,虽然出身世家,却全然没有寻常贵族子弟身上的骄娇二气,竟能伏下身子和这帮蛮汉打成一片。

先入为主的好印象让老头子确信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委任的团练判官兼训练使杨无敌也如他眼看看到的一样,时时刻刻和他的兵呆在一起刻苦操练呢。他是全心全意想要把韶州的兵练好哇。

即使不怎么懂军事的常怀德现在也能看出韶州的兵练的不错,兵好不好全在将官嘛,眼前虽然一个土兵也没有,可是你看看那二十五个军官,一个个跟小老虎似的,这样的官怎么能带不好兵呢。

通过实地观察,常怀德心里有了底,对如何应付今冬明春的大灾荒,他更有信心了。

常怀德贪酷不假,却并非庸碌之辈,早在这年的元宵节观灯宴上他就做出了设立韶州义仓的英明决定。地方无事大量囤积粮草有谋反嫌疑,那就换个名目,打出赈济城中贫苦孤寡的幌子,把粮仓取名叫义仓,以此为名大量收购粮食,谁没事去问?

这件事做的很高明,元宵节前后,岭南还没有出现灾情,彼时各地粮价还十分平稳,韶州义仓大量收购粮食的举动并未引起什么人关注。

收购粮食的款项一小部分是州县拨出的公帑,大头则是韶州各士绅富户的捐赠。

拿出大把的钱来做慈善自非士绅富户所乐见,不过韶州刺史常怀德的一段肺腑之言却让他们虽端坐暖阁却仍有身堕冰窟之感。常怀德跟他们说:“百姓若因灾荒而生流变,受害最深的是是谁?是我常怀德还是你们?韶州三百土兵,保一州衙足矣,却不知各位的庄宅谁人看顾?”

有了这番话,韶州义仓一举获募集了大量捐款,钱迅速又变成粮食,在灾情已成现实时,义仓里已经囤积了足够整个韶州百姓喝粥度过荒年的粮食。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保护韶州百姓的口粮?

看到李熙和他“训练”出来的二十五名如小老虎般的土兵军官后,常太守彻底放心了,他盘算着等秋粮一收完就把那三百土兵集结起来,防御乡里,防守韶州城。

此外他还在盘算着能否赶在冬季来临前把韶州的城墙加固一下,韶州的城墙实在是太破旧了,除了供孩子爬上爬下游戏,就是挡挡牛羊,反正成年人一窜就能爬上来,这样的城墙太没安全感了,城墙每加高一尺那就多了一份安全呀。

不过想到加固城墙所需的巨大费用,老太守心里就打了退堂鼓,费用太浩大了,而且加高加厚城墙需要工部和兵部的批准,公文往来要耗费许多时间不说,能否照准还未必呢。

政事堂诸公早被河北那些骄横跋扈的藩镇吓破了胆,一听说哪地方要加高加固城墙就以为人家要招兵买马割据称王,搞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好不笑人。

除了加高加固城墙,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增强韶州的防御力呢,老太守思索着,慢慢向校军场行去,他决心跟那个年轻人好好聊聊,或许他会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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