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战洪州
2018-04-15 作者: 楼枯
第162章 战洪州
天降异象,攻守双方的心境却是天上地下迥然不同。攻城者已经提前在欢呼他们的胜利,守御一方哭天喊地,悲悲切切自责究竟哪里做错了,被老天厌弃。
江西观察使单牧民闻听滕王阁被雷电劈塌一时呆若木鸡,脸颊肌肉神经质般地不停抽动,环目僚属,众人皆黑脸垂头,无一人应答。
闻报江岸守军溃决,又闻北大营守军降敌,再闻城头守卒丢弃兵器入城藏匿。终于有几个胆大的僚属进言道:“天意如此,尚书还是顺从天意吧。”
单牧民闻言眼皮子一通狂跳,张嘴欲问计,诸僚皆低头侧脸回避他。
又默了会,单牧民淡淡说了声:“天意难违,天意难违啊……”
起身向后衙私宅行去,他一走,诸僚面面相觑,洪州司马赵德怡叫道:“单尚书这是降还是不降呀,多少给句实在话呀,这模棱两可的。嗨,真是……”
南昌县令顾牵捻须微笑:“是降又是不降,不降也是可以降。哎呀,怪不得人家能当尚书,做一道观察使,而你我只能沦为下位,到底是修为不及人家呀。”
抚州刺史张定乐怒气哼哼道:“他这是推卸责任!抚州被围时,我数番请兵他就是拖延不出。而今都这个节骨眼了,还玩这套,江西大局败坏至此,此人难辞其咎。”
洪州司法张宝道:“大局败坏又岂是尚书一个人的事,你抚州有兵两千,一个时辰不到就把城丢了,就算是发救兵也不及呀。”
张定乐怒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你在抚州胡作非为,能激起民变?”
张宝叫道:“天地良心呀,你治下百姓造反作乱,与我何干?”
指挥使卢栋冷笑道:“与你何干?小民百姓只要有口饭吃,谁会铤而走险来造反?你把人家往死路上逼,人家还不民变,激起民变,败坏大局的就是你这小人。”
张宝梗着脖子叫:“卢栋你别血口喷人啊,领军去抚州的是你,我只是监军,纵兵抢掠百姓的也是你,我只是个监军,我能调的动一兵一卒吗?”
卢栋把眼一瞪,指着张宝的鼻子吼道:“血口喷人的小贼,你再敢说一遍?”
洪州司马赵德怡眼见二人要打起来,忙打圆场道:“二位都少说一句吧,大局糜烂至此,如何解去当下之围,方是要紧,你们就别吵了……”
张宝见卢栋发怒,心里恐惧,忙躲到赵德怡身后,叫道:“司马你来评评理,收复抚州,他是主将,我是监军。他是从三品金吾将军,我才是个从七品州司法。纵兵扰民?岂有此理嘛,内官监军尚无权调动一兵一卒,我算什么?你们说是不是?啊?”
卢栋怒不可遏,拔出腰刀喝道:“无耻小人,我结果了你。”
张宝大笑:“孙子,恼羞成怒了吧,爷不惧你。”喝一声:“赵司马救我。”扯住赵德怡衣裳,把他当作肉盾,在后面晃来跳去,赵德怡连声劝二人助手,众僚也过来解劝。
张宝瞧着一个准,把赵德怡往前一推,撒脚就往堂外跑。张德怡猛扑过来,卢栋一个收手不及,“噗哧”一刀将他穿个透心。
赵德怡拧眉责道:“你这蛮汉,怎能随便杀人呢?唉。”
言讫而亡。
卢栋大惊失色,手提血刀,望向众人道:“这是误伤,唉,你们要给我做个证呀,我是误伤。”众皆掩面奔走。恰在此时,张宝带着七八个捕快,手提铁尺、铁链、水火棍闯了进来,一指卢栋:“就是这黑厮通贼,杀害朝廷命官,意图谋反。”
捕快见是卢栋,心生畏惧,畏缩不敢向前,卢栋见其人多,亦不敢迎战,用刀指着张宝的鼻子:“某不与你这个小人计较,某寻单尚书说理去。”
从后门出大堂,反手将门关死,撒腿狂奔城西大营,张宝窥知有变,踹开后门追出,眼看卢栋奔走,大呼:“卢栋投贼啦!卢栋投贼啦!”
卢栋本无意投敌,听这一喊,自感无路可退,遂狠下一条心来投贼。
他一路奔回城西大营,集结诸将,训话道:“天生异象,滕王阁被雷劈塌,大唐气数已尽,官吏贪暴,百姓昏昧,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我欲占据洪州争夺天下,诸位弟兄谁愿从我?!”
大问三声,无人应答。忽然跳上来一员小将,手持长枪,一枪将卢栋扫翻在地,用脚踏住他的背,向众人喝道:“唐廷气数已尽,东南将出新主,却不是他,杀了这厮,你我同去投道圣如何?”众皆呼好。
又跳上三五个小将,按死卢栋,小将插枪在地,抽出长剑架在卢栋脖子上,喝道:“有何遗言?”卢栋惊问:“你莫不就是我三姨娘家儿媳妇的大姑婆的外孙子熊欣儿?”
小将答:“然也。”一剑剁下卢栋人头,提在手上,传示众人后,喝道:“出营,开西门,迎正神入城。”众小将闻言,纷纷扯下头盔,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巾裹上头。大声鼓噪而出。
陈苏经历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听到了洪州城破的消息,他长呼一口气,瘫倒在地,木台下众人皆惊。毛乐笑道:“鄱阳湖老龙王功成身退,赣江龙王累了,尔等毋须惊慌。”
众人皆拜伏。
熊欣儿叛敌献城,洪州城防顷刻瓦解,赵德怡被杀后,江西观察使幕府和州县两衙官员逃去一空,城中各军或投贼,或开城奔逃。观察使单牧民回到宅中,脱去官袍,身着囚衣,率二子、妻妾、部曲、仆奴六十人跪在庭院中等待受降。
他有一个家妓名唤风铃儿的,趁着家宅动乱,悄悄收拾了细软,带着贴身小婢出后门辗转来到城东军营,叩请见驻军校尉郑牧之。郑牧之闻听观察使府来人,急忙来见,见一美貌年轻少妇,惊问道:“夫人来此何干?”
风铃儿答:“尚书欲投贼,奴不愿祖宗蒙羞,来此求将军庇护。”
郑牧之道:“夫人请回,郑某已决心以身殉国,恐连累夫人性命。”
风铃儿激赞道:“将军果然好男儿,奴愿随将军战死,亦不愿陷身贼窟,为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