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寻芳使
2018-04-15 作者: 楼枯
第164章 寻芳使
潭州攻防战从元和十四年十月开始,断断续续打到十二月初,城还是那座城,人还是进不去。保宁军留后李德裕于十月末正式接掌节度使节钺,成为统兵三万的一方重镇。
他的兵马虽然多而杂乱,但声势十分浩大,对许多不知兵的中下层神火兵将领来说极具威慑力。十一月初,李德裕攻占衡州,休整不到十天即开拔向北,夹江滚滚而去,不仅吓着着一干总旗主溃散归正,连四大神使之一的曹曛也惶惶不安,再三劝张孝先北上夺取岳州。
张孝先不肯,潭州不下,去占岳州,则湖南兵必尾随而至,将来难免一个腹背受敌的结果。他一面加紧攻打潭州城,一面急令胡尖攻取洪州,再下江州,出江州夺取鄂岳道蕲州、黄州等地,威慑鄂岳军,促使其主力从潭州城下北撤。胡尖手下无兵,接令后唯有苦笑。
主将无能,却让李熙这个总旗主冒了出来,一个月时间不到连下洪、饶、江三州,斩获军械粮饷无数,一跃而成为拥兵数千,装备精良的一方豪雄。
曹曛想打李熙主意,劝张孝先调其西进合击潭州,而将余部交给胡尖,向北攻略,对鄂岳道形成东西夹击之势。王喜则主动请赴洪州,坐镇指挥李熙,北上东进攻打属于淮南道的舒州和宣歙道的池州,震慑江南各军不要西进驰援潭州。
张孝先问他:“淮南、宣歙两地本无一兵一卒西进,你去打他们是震慑江南,还是祸水西引。”张孝先明白王喜的用意,他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有名无实的护法神君了,他要拉起属于他自己的一干人马。
张孝先满足他的愿望,拨了十总旗兵力给他,让其西进攻打邵州、永州,从侧翼威胁保宁军,断其全军北上之路。
王喜对此很不满,张孝先给了他十总旗不假,可这些总旗都是在潭州城下被湖南兵打残打烂的,平均每总旗不足三百人,带着这三千老弱翻山越岭去打邵州、永州不是找死吗?那地方人彪悍凶猛,去了只怕是找死。
王弼劝他道:“你先过去,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打城只是各幌子,闹出声势牵制保宁军北上才是真目的。再者,你打仗不行,拉丁拉夫扩充军力不是把好手吗?十总旗,不少啦,李熙在江西闹那么大场面,不就是个总旗主吗,你一个就顶他十个。”
王喜高高兴兴去了,以上千条人命攻下邵州,没有按计划南下永州,而是秘密东进突然出现在黔州道叙州,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州城,封锁消息,又继续西进,以同样的手段拿下了锦州和奖州。黔州大震,屯驻在潭州城下的黔州军闻听神火兵窜入自己家乡,不听号令,连夜回撤。
此举虽然闹的轰轰烈烈,但对拿下潭州并无多少助益,黔州兵少,士卒悍勇,却无良将,军纪又坏,在潭州与百姓打的仗比跟神火兵打的还多。
潭州城依然屹立不倒,保宁军仍继续沿江缓缓推进。
十二月初,江州不战而失,张孝先终于下定决心北上取岳州,以刘禹为诸将,督七总旗,用时仅三日即拿下岳州,岳州刺史常岩战败自杀,在潭州城下受了一肚子气的神火兵,入城后大肆杀戮,岳州流血三日,鸡犬不留。
事后,刘禹将所斩人头装入大船运回潭州城下,堆积如山,恐吓城中守军,不意反而激起了城内军民同仇敌忾,有神箭手突发冷箭,刘禹应声而倒,救回营中即昏迷不醒,到掌灯时分伤口崩裂而亡。
刘禹的西路神使之位由其子刘夏继承。
刘禹战死潭州城下之日,李熙恰好夺取蕲州,同一日,张孝先督新建十六总旗由岳州南下再战潭州。
蕲州城不大,高墙深院的大宅却不少,不过想找一处歇脚的地方却并容易,进城时就张榜宣称秋毫无犯,总不能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一样吧。
李熙懒洋洋地来到内城州衙,建筑宏伟,房舍却破败不堪,大唐真的是衰落了,连官府的公舍都没钱维护,李熙立在街头哀叹着,没有进去的心情。
毛乐一路小跑过来,伏在李熙耳边说了几句话,李熙大惊道:“还有这等事,牵来,不,带来我看。”
说罢,他便进了州衙,阮承梁拿袖子当抹布,为他抹去州衙正堂公案上的尘土,又找了一块石头代替惊堂木,李熙把石头扔掉,大手一拍:“带人犯。”
手拍的生疼,惊堂的效果却没有制造出来,于是他解下佩剑,当作木棍在公案咣咣咣一通乱敲,扯着嗓子喊:“带人犯。”堂下无人应答,众皆面面相觑,也难怪,这些人中又有几个上过公堂的?便是李熙自己也没经历过几次,什么程仪都不甚了了。
“我来了。”一人应道,声音很甜美,李熙很期待。
来者不光声音甜美,长相更是既甜又美,奈何一身装扮有些彪悍,手上还牵着七八条恶狗。李熙心惊肉跳,连呼:“那人犯把你的狗看好了,再莫放来咬人。”
女人言道:“我这些大将军只要恶人,堂上做的是恶人吗?”
李熙以剑敲桌,喝道:“大胆,放肆,竟敢调戏本官,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这女子二十来岁年纪,身材高挑,人长的甜美却不柔弱,身上的穿着虽然有些男性化,不过大眼睛水汪汪的,依旧荡漾着柔波千顷。李熙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把在袁州城下掠来的袁家女子做了番对比,觉得二人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总旗主问你话呢?哑巴了吗?”阮承梁喝道。
李熙赶忙阻止:“唉,不要这样嘛,吓着人家姑娘多不好,要懂得怜香惜玉嘛。”
李熙说完笑嘻嘻地望着那女子,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我有错吗,有小贼来我家偷东西,我放狗咬他有错吗?”
女子抬头朝天,眼珠子乱转,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好吧,狗咬人的事本旗主不予追究,你父兄打人是大过吧,人都已经被你养的狗咬伤了,再下死手打多少有些不合适吧。姑娘,你觉得呢?”
“既是贼,打死活该!”
“贼也是人,未经官府判决,岂可擅杀人命?我看你也是个读过书的,怎么愚昧至此。”
“官都跑了,哪来的官府,我去哪告官?”
“官?我不是个官吗?”
“你,你是个窃夺官位的贼。”
“大胆,胆敢污蔑尊上,来呀,大竹板扇她嘴巴子。”阮承梁察言观色,勃然大怒。
陈苏手持竹板,一眼盯着李熙,一眼盯着女子手中的恶狗,战战兢兢不敢上前。李熙摆摆手,打发前赣江龙王退下,对阮承梁说:“你们都搞什么名堂,打人的是他父兄,你们抓她来干嘛,把她放了,把她父兄抓来,审一审,果然有罪挖个坑埋了。我是说过对百姓秋毫无犯,可是人家已经犯到我头上,我再不犯他,岂不当我是好欺负,那我以后还怎么弘法救人?”阮承梁指着大堂门口一群人,叫道:“听见没,去挖个坑把人埋了。埋前敲锣打鼓,押着他父子三街六巷地走一圈,让人知道对抗神兵是何下场。”
“慢着!”女子惊叫。
“慢着?慢不了,再慢阖城百姓都要起来造反了。”李熙站起身准备退堂。
“求尊长开恩,饶恕我父兄的罪过。”女子说的楚楚可怜。
“你父兄抗拒神兵,罪大恶极,论律当活埋。不过念及你有份孝心,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却不知你答不答应。”李熙重新坐下来,一双眼色迷迷地盯着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忽然怒道:“你这贼,无非是贪恋我的美色。城中那么多家你不去征粮,偏偏征粮到我家。偏偏找几个无赖去争吵,用意无非是想得到我。也罢,我知道斗你不过,你放了我父亲,我从了你。”
李熙拍案大叫:“姑娘要说话算话,信口雌黄,出尔反尔,都是要遭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