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吐承璀微微摇了摇头,苏佐明两只手随之摇动,分毫没有拉扯到他头发。
“保宁军那边怎样,李德裕官做的扎实,治军怕也是个外行呀,三万大军吃不了几千乌合之众,他在干什么呢。”
“我跟义父说了,义父莫笑我搬弄是非,儿子觉得这个李德裕可能通着匪呢。”
“屁话,有几个官不通着匪的,不通匪,他们哪能闹的那么欢?你有探听到什么啦。”
苏佐明眼珠子骨碌一转,虽然四周无人,他还是小心谨慎地把嘴凑在突吐承璀的耳边,轻声说道:“李熙送给李德裕八十七个美人,买一条逃生的路。”
“嗳哟!”苏佐明惊叫了一声,手里拽着一绺花白头发。突吐承璀起身太急,他收手不住,就把头发给扯了下来。
“义父,您怎么啦?”
突吐承璀呆立在那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像,苏佐明心中暗喜,自己义父虽然好滑稽,却不是个滑稽的人,他老人家沉稳着呢,能激他如此失态,可见自己这桩消息探听的很好,很有水准。苏佐明原来在内园使手下做走使,官不大,却可以接近中枢,能探听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而为义父突吐承璀所看重。
三个月前,不知怎么了,突吐承璀突然打发他到保宁军监军院跟监军使马存亮办差。从大明宫到保宁军监军院,虽然升了官,但苏佐明还是感觉到自己被贬斥了。究竟哪儿做错了呢,他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天他跟着监军使马存亮兢兢业业办差,希望能立下一桩大功劳,重新得到义父的赏识。
这三个月,他立下小功无数,得到马存亮的赏识重用。却总也得不到一个能让义父另眼相看的机会,苏佐明苦苦等待的,老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昨夜他得到消息说,江夏城里送了一批东西给李德裕,被李德裕私藏了起来,风声半点不透。苏佐明本能地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他动用了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所有人脉关系,终于看到了那批东西是什么,真相让他失声惊叫:“李文饶要通贼。”
李熙送给李德裕八十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即便用他这去了势的眼睛看去也不觉热血上涌,有从鼻孔流出来的危险。混迹大明宫这么些年,说实在的一次见到这么多美人的机会都不多。大明宫是什么地方,天子的后宫那可以全天下的美人集中地呀,说每个宫女都是美人,要让人笑话你浅薄,但说宫里没美人,那只能说你有眼无珠。
李熙好手笔,一出手就把大明宫的莺莺燕燕们给压的黯淡无光,下这么大血本,除了买路逃命,还能是什么,若要反正投官府,他应该把美人送给自己的义父才对。
这么多美人一下子献给天子,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可是他没有,他想干什么,除了跑路还能是什么?
所以,苏佐明来见突吐承璀了,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秘密侦察节度使可不是他这个监军巡视的职权范围,有些事私底下做的,但在桌面上却是说不得的。
“义父……”
突吐承璀久久不动,苏佐明心里有点没底,故而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呃……你做的不错,难得啊,义父没有白栽培你一场。”突吐承璀回过神来,望着苏佐明的手,问:“咦,哪来的头发?”
苏佐明跪地泣道:“义父您要保重身体,您都落头发了。”
“哦,你还真挺能扯淡,别打量着我不知道,头发是你扯的对不对?”
苏佐明嘻笑道:“儿子绝非存心的。”
突吐承璀哼了一声,道:“存心的你脑袋瓜子早不在了。行啦,好好给老子我梳梳头,以后也别回去了,就留在义父这,左右侍奉吧。”
苏佐明大喜过望,手脚麻利地替突吐承璀梳好了头发,拿镜子给他看,突吐承璀赞道:“好,还是我的小明手艺好。当初呀,就不该听马存亮的蛊惑让你出去历练,你呀,也就配做个梳头匠。”
突吐承璀起身来,让另一个小宦官为他穿衣,苏佐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战战兢兢地去抢袍服,被突吐承璀猛地一把推开了,吐突承璀绰号野驴,一身蛮力,猛力一推,苏佐明就地摔了个跟头,再看突吐承璀,一脸老脸如罩冰霜。
……
李熙虚晃一招后,继续东进,兵临黄州城下时忽然被宋和尚挡住,李熙惊叫一声:“突吐老阉还懂兵法,竟然知道断我后路,了不起,了不起。”
赞过两声了不起后,却又哈哈一笑道:“不过这老阉也太小觑李某人了,区区一个宋和尚,手下败将,能挡的了我?各部弟兄准备家伙攻城,天黑前务必拿下,拿下城后,我请大伙喝酒、吃肉、观赏歌舞,歇一宿,明早继续东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