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这个自己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子竟然是这间宅子的主人……鲍神厨?
颜如玉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神厨吗?为何狼狈得像个老乞丐似的?
还有,他又是怎么会与这个村姑在一起的?
看他俩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莫非是落水了?
颜如玉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疑惑,撞击得她脑子都嗡了。
她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都忘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俞婉搀扶着鲍神厨,被小厮一道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小姐!”荔枝小声提醒。
颜如玉陡然回神,望向跨过门槛的鲍神厨:“鲍神厨,我是杜娘子的弟子!杜娘子离开京城了,她希望我能来见您一面。”
弟子这话当然是凭空捏造的,她与杜娘子亦师亦友,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并不存在,不过杜娘子已经离开了,总不能再把人找回来对质,何况她有手帖,有杜娘子的手艺,也不怕鲍神厨怀疑。
“她让你来见我做什么?”鲍神厨问。
“杜娘子她……”
“是她有话要说,还是你有求于我?”
“我……”
颜如玉正犹豫着是说自己想求得一碗药膳,还是求他收自己为徒,将来好继承他衣钵时,俞婉哼哼唧唧地开口了:“我不喜欢她!我走了!”
颜如玉瞬间噎住。
这种喜不喜的话不是该放在心里,一辈子别让人看出来吗?怎么好意思讲出口……装都不装一下的?!
“哎!你别走呀!”老者叫住已经下了台阶的俞婉。
俞婉此时恰巧走到了颜如玉的身边,她冷冷地瞥了颜如玉一眼,赌气似的地说道:“那你让她走。”
颜如玉倒抽一口凉气:“你!”
俞婉两眼望天。
老者忙道:“好好好,让她走,让她走!你待会儿记得把故事给我讲完啊,那个什么总……什么裁的,有没有和小溪大婚,有没有他儿子相认啊?”
来的路上,为打发时间,俞婉给鲍神厨科普了一篇《霸道总裁爱上我》!
鲍神厨听得津津有味,路都绕了两三圈!
所以威胁把颜如玉赶走什么的,俞婉都不带怕的!
颜如玉恼羞成怒,俨然没料到俞婉嚣张到这个地步,公然就敢让鲍神厨将自己轰走,她以为自己是谁啊?鲍神厨的亲孙女吗?!
可恨的是鲍神厨竟然真站在她那一边了,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本事?为什么每一个自己需要竭尽全力去讨好的人,到了她这里,都能轻轻松松地摆平?
她是天生的狐狸精吗?
还是与她八字相克啊?
为什么自己所有的好事,都能被她搅黄啊?!
“鲍神厨……”颜如玉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杜娘子她……”
嘭!
她话未说完,鲍神厨将俞婉拉进宅子,果断把大门合上了!
颜如玉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气得都要中风了!
进入宅院后,俞婉才捂住胸口,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烦了自己一路的糟老头……竟然是传闻中的鲍神厨?这也太惊吓了吧?
声名远扬的神厨,怎么会是个老泼皮呢?还是个爱上狗血总裁文的老泼皮……
俞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震荡,她无法直视这个追着她问总裁有没有爱上别的女人的老……老人家了……
俞婉与鲍神厨都落了水,有下人带二人回房中换衫,鲍神厨身边有个丫鬟,是适才那位小厮的妹妹,她将俞婉带去了自己房中,抱出一套自己的干净衣衫道:“姑娘,这些衣裳都是干净的,你先换上吧,当心着凉了。”
“多谢。”俞婉自丫鬟手中接过衣衫。
丫鬟又打了一桶热水来:“没有泡澡的大浴桶,姑娘将就着泡泡脚吧。”
俞婉再次道了声,丫鬟去煮姜汤,俞婉擦了身子,将干爽的衣衫换上,又泡了会儿脚,身子顿时暖和不少。
她注意到这并不是普通的热水,里头放了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她对药材还算精通,这几样却却都没见识过,传言鲍神厨最擅长的是药膳,想来他老人家也十分精通医理,不怪随身都带着一颗极品天山雪莲了。
话说回来,大伯与鲍神厨之间还有一场比试呢,自己算不算“敌营”的细作呀……
鲍神厨没问俞婉是谁,俞婉也就没自报家门。
“姑娘。”丫鬟轻轻地叩响房门,“我可以了吗?”
“可以了。”俞婉道。
丫鬟推门而入,见俞婉已经泡完,并穿了鞋子,麻溜儿地走过去,将水桶拎了出去。
跨过门槛时,丫鬟回头道:“姑娘请随我来。”
俞婉跟上了丫鬟。
丫鬟将俞婉领到回廊尽头的一间屋子,说道:“堂屋风大,姑娘去里头坐坐吧,我升了暖炉。”
这是担心俞婉在水里冻坏了,俞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迈步进了屋。
这是一间书房,整齐地罗列着几排墨香四溢的书架。
“姑娘看书吗?”丫鬟问。
“能看吗?”俞婉问。
“能的,姑娘请自便。”丫鬟说罢,拎着木桶走了。
俞婉来到一个书架前,随手拿起眼前的一本书,竟然是一本医书,俞婉又翻了好几本,发觉这个架子上的都是与医理有关的,看来鲍神厨之所以能做出声名大噪的药膳,与他平日里钻研医理分不开。
明明可以靠厨艺吃饭,却非得学医。
俞婉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古代的医书,直到廊下传来脚步声,俞婉才意犹未尽地将医书放了回去。
鲍神厨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年近古稀的人了,身体还能调理得如此之好,俞婉半点儿也不怀疑他药膳的功效了。
“鲍神厨。”俞婉神色从容地打了招呼。
“嗯。”鲍神厨淡淡地应了一声。
丫鬟端了姜汤入内,俞婉接过姜汤喝了,把碗还给丫鬟时,一本架子上的书啪的掉了下来,落在俞婉的脚边。
俞婉躬身,将册子拾了起来,却有一片泛黄的纸自里头飘了出来。
“这是什么?”俞婉接住了飘飞的纸问。
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了,但还足够辨认,是一连串的名字。
“我给我儿子取的名字。”鲍神厨说。
鲍神厨是来找俞婉接着听故事的,可一句“儿子”,让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凉下来了。
俞婉当然知道他儿子失踪的事,这在天底下并不是什么秘密,俞婉猜,他也知道自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如此坦荡地说了出来。
“出生那年拟的。”鲍神厨又道。
俞婉不知如何接话,把纸张夹回册子,放到书架上了。
俞婉打算告辞,鲍神厨再度开了口:“拟了许多个,可惜一个都没用上。”
丫鬟端着汤碗退下了,俞婉站在书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不擅长处理这种状况,若早知会勾起鲍神厨的伤心事,她说什么都不会翻架子上的书了。
“你就不安慰我一下?”鲍神厨看着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俞婉,神情地不满地说。
俞婉:“呃……”
说了这么多,原来不是想倾吐,只是在等自己安慰他么?
俞婉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鲍神厨啊。”俞婉想到了什么,缓缓叹道,“其实这世上失去亲人的不止您一个,我爹其实不是我祖父亲生的,他很小就与家人失散了,不止是他家人不要他,还是其它,总之我爹长这么大,孩子都两个了,也还不知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