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方捕头似乎只会叹气,他指着裴通尸体一侧那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道:“贤侄,你且看这四个字,可知所指何物?”
裴冲闻言拿眼一看,却是心头一震,喃喃念道:“小盘龙棍!”
众人疑惑,奇道:“何为‘小盘龙棍’?”
裴冲闻言踌躇不语,默立良久,才缓缓摇了摇头。他深深看了看父亲的尸体,眼睑内的朦胧竟又深了几许,深吸一口气,问道:“方叔叔,我娘呢?”
方捕头闻言浑身一震,迟疑道:“这……我看贤侄还是先行休息一下再去看令堂的好……”
裴冲缓缓合上双眼,道:“叔叔但说无妨,小侄无碍!”
方捕头再叹一口气,他见裴冲语气坚定,不由沉痛道:“令堂的尸体就在后院,只是她……她是被人砍下头颅而死的……”
裴冲听罢心头剧颤,忍不住“噗”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那许秋眼见裴冲足下不稳,慌忙将其扶住。裴冲强压伤痛,轻轻推开许秋的搀扶,对几人毫不理会,径直向后院走去。
几人紧跟其后,但见后院一派萧条,一名衣着朴素的端庄妇人静静的卧在草丛中,只是那一张般般入画的脸庞却落在了一丈外的花簇中。
裴冲再也没有了眼泪,仿佛一生的泪珠在此刻都已流尽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母亲的头颅抱在怀中,缓缓放到了那布满血渍的脖颈旁。回转厅中,将父亲的尸首移出,轻轻与母亲的尸身搁在一处,慢慢跪倒在地。
许若水师徒与方捕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满眼不忍之色。裴冲微笑,道:“让我静一下好吗?”
许若水拉住想要安慰几句的许秋,淡淡道:“方捕头,能否与拙妇人去厅中一叙?”方捕头颔首会意,满面担忧的望了望安静的裴冲,紧随许若水师徒去了会客厅内。
会客厅内依旧满屋狼藉,许若水叹气道:“没想到天不假年、好人难命,教裴大官人太也惨了些!”
方捕头颓然道:“老天无眼啊!可恨裴兄长半世操劳,以助人为乐,在江湖上盛名远播,得‘孟尝’贤称,最后竟落得此般下场……”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又向许若水师徒深施一礼,抱拳道:“还未多谢夫人师徒救得我那侄儿,保住了裴兄长最后的血脉!”
许若水将方捕头扶起,道:“实乃裴公子福大命大,万不该绝,我师徒亦只举手之劳而已!说起来……也是在赶来裴府的路上,拙妇人才将将知道原来裴公子便是当世孟尝的后人呢!”她说罢思忖片刻,道:“方捕头,你不觉得此事太也巧了些吗?”
“夫人指的是……”
许若水蹙着眉头,道:“‘莫家三煞’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半年有余,此番那莫大将一露面,裴家就出了这事儿!这……”
方捕头闻言连连点头,道:“不错!更巧的是,那莫大不在荆州现身,偏偏千里迢迢跑来我河北安平。且昨夜里失了踪影,今早便发现了裴门之事,这种种迹象,岂不表明莫家三煞便是最大嫌疑的凶手?”他见许若水听的暗暗点头,便猜测道:“莫非……莫非是因为昨日我那贤侄恶了莫大那厮,才引来那厮怀恨,纠结了另两个煞头摸黑报复了裴家……”
许若水闻言摇首,道:“方捕头虽言之有理,却也可能不大。拙妇人时常听江湖上的人说起,裴大官人也有着一身不俗的本事。那莫家三煞虽然厉害,想来也不敢轻易杀上裴府。”
方捕头听罢附和,道:“不错!实不相瞒,我方信在江湖上虽然也有些名声,但若论斗武,在裴兄长手下也走不出五十招哩!”
许若水闻言淡然一笑,道:“依我看来,此事还应从莫家三煞身上着手。那莫家三煞时隔半年突然于安平出现,定然有着极大的阴谋。昨日里只看到那莫大一人,如今想来其余二煞定然埋伏在了别处,那时正纠集着帮手也说不定哩!”
方捕头眉头一挑,道:“夫人言之有理!不管凶手到底是谁,究竟有几人,找到那三煞定然会有眉目!本捕头现在便去县衙,请本县何知县草拟文书,好上报通缉,海捕莫家那三个煞头!”
那方捕头刚欲举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踟蹰道:“只是现今凶手未明,躲在暗处。那些贼人杀害裴兄长满门,如此凶残。若是知晓裴兄长尚有后人在世,怕是我那贤侄……”
许若水淡淡一笑,道:“无妨,裴公子与我有缘,拙妇人自会护得周全。”方捕头破愁为笑,道:“有‘无情剑’一诺在此,在下就放心了!只是裴兄长临死留下血字,可见凶手尚不知有何阴谋,若这案子迟迟未破,还请许夫人能把我那贤侄带到别处暂避风头,以策万全!”
许若水颔首思忖,道:“捕头放心便是,拙妇人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