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闻言亦是讪笑,霍云飞道:“裴公子莫要多礼。我等奉命前来送些年货与裴公子使用,聊表我两家门派些微敬意。之后便走,裴公子早些歇息便是,不必麻烦!”说罢四人又自门外抬进来两只偌大的箱子。
裴冲见状慌忙说道:“霍兄长不可!在下乃是晚辈,应当前去拜访两位前辈才是,怎能要两位前辈和诸位兄长们费钱!小弟万不敢接受!”
四人听罢七嘴八舌,尽劝裴冲。霍云飞道:“裴公子莫再推辞,只是些低贱年货,不是什么贵重的。若再不受,叫咱们这些弟子可怎生回去!”
裴冲见推辞不过,无奈只得收了。
霍云飞微微一笑,又道:“蔽派掌门与太华山天鹤道长还说,年关一过,再亲自前来请裴公子回门派相聚。到时万望裴公子不要推辞。夜已深了,裴公子还是早些休息。我等告辞,莫要相送!”言罢四人作揖施礼,转出门去了。
裴冲送了一程回到草舍,掀开两只箱盖,但见其内装了满满两箱。
华山剑派所赠为太行山以南的冬虫夏草,一大包地藏黄精以百两纹银。裴冲一见直觉大惊,但待看明太华派所赠时,却更是瞠目结舌。
乃是长白山五百年人参、十五颗养血补气的名贵丹药以及一百两黄灿灿的金叶子。
这份“薄礼”直让裴冲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静。他心里明白,太华派与华山剑派两派掌门之所以如此厚待,全仗父亲生前英名。只是此番虽有两家名门大派照应,他却担心掩身在此的秘密恐怕早已泄露出去。想到这里遂决定翌日便前去拜山,也好嘱托一番,莫要将他藏身之地四处张扬。
他眉头紧蹙,取葫芦饮了一口酒,喃喃道:“白云先生出尘脱俗,万不会四处说道。而此处搭建的草舍选地也非常隐蔽,况且我平日下山也都遮盖的严实,如此……两派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呢……”
绞尽脑汁却思索不得,突然灵光一现,笑道:“是了,这华山如此之大,定是方叔叔寻不到我放心不下,才拜托两派掌门。哈哈……如此说来,方叔叔定是安全了,妙极!妙极!”说罢痛饮数口,暖烘烘辛辣入胃,只觉好不痛快。
他取出熟牛肉刚吃了几块,突然想到白云先生此刻在九石岩上正独自一人,想来必定寂寞,而自己却在这里大口吃酒、大块吃肉,逍遥快活。念及此处当即起身,包起熟牛肉,将葫芦系在腰间便推门向九石岩上攀去。他却忘了白云先生清心寡欲,修道之人哪里会贪图这荤腥之物。
裴冲自修习“九五神功”之后,体内真气早已小有根基,比之数月之前自不可同日而语。使出‘流星赶月’的身法,短短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九石岩上。
好似亘古永恒,九石岩上一如从前一般光秃秃一片,不见半处茅舍。裴冲上得峰来,看到以往白云先生睡觉的那块坪石干干净净的,却不见有白云先生在此。
他掸了掸狐裘大氅上散落的积雪,呼喝道:“先生……先生!你在哪儿呢?”
呼喊良久仍没有丝毫回音,这时一阵疾风却从北方呼呼而来,刮的山头上的石块胡乱翻滚着。
裴冲忙运劲定住身形,寻思:“坏了,白云先生常常在此睡觉,一睡就是几天几夜。如今风力强劲如斯,别把先生刮下去了……”念及此处慌忙迈步向前,胡乱找寻起来。
谁知刚刚走到离那坪石丈余距离,裴冲竟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地上。此时他神功已然小成,一身本领不消多说,定力亦是超然。他慌忙稳住身形,向脚下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却是让他哭笑不得。
原来白云先生因为睡的太过香甜,不知不觉梦中翻身于地,竟被多日的落叶折枝埋在了地下。他好似责怪裴冲弄出这么大动静打搅到他美梦一般嘴中一阵含糊嘟囔,又沉沉睡去,丝毫不怪自己差点绊了裴冲一个大跟头。
看到白云先生如赤子一般安睡,裴冲不由感慨无限。其超然脱俗之心,正是:
常人无所重,惟睡乃为重。举世皆为息,魂离神不动。
觉来无所知,贪求心愈浓。堪笑尘中人,不知梦是梦。
至人本无梦,其梦本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
炉里近为药,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