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离就是在睡的迷迷糊糊时被孙乐叫醒的,他一个激灵跳下马车,眼前是换了一身新甲新袍的孙乐,沐离发现不仅仅是新,连样式也变了,比早上那副甲要厚重的多,也华贵的多,而且在披风上分明绣着双剑盾徽和九宫骑士图。
知道她是个女人后,沐离就用评判女人的目光评判她,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个子能矮一点,这女子给我做媳妇也不错。
孙乐的个子太高了,足足高过沐离一个头。
虽说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还有成长的空间,但沐离仍然感到沮丧,在孙乐面前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她就像一棵挺拔的小树,而自己在她面前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咋地。
“我们又见面了。”孙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脸色异常的平静。
“啊,真巧,好久不见了,孙小队长。”沐离装出一副旧友重逢时的样子,他朝身后瞧了眼,希望三位兄弟能站在自己身旁,给自己壮壮声势。那三个货却趁着他和孙乐寒暄,早全体向左,悄悄走了。
“请叫我孙骑士,我调到骑团来了。就在刚刚。”孙乐骄傲地说道。
“那,那得恭喜你了,孙骑士,貌似骑士比小队长要官大一级吧。恭喜你又升官了。”
“骑士不是官,是兵,天子亲兵。”孙乐脸上忽然现出有些无奈的样子。
“哦,天子亲兵,那比得上总旗了,不错,比做小队长强多了,至少不必……”
沐离没敢把话说完,他本来是想说至少不必上街去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了,他发觉孙乐的脸上虽然重新敷了粉,但还是难掩哭过的痕迹,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孙乐趴在地上无助哭泣的景象,禁不住又心悸了一下。
坐在红墙下闲聊的田氏向这望了眼,随即转过了头去。这让沐离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对自己设计拖田氏下水以自保的计策产生了动摇。
那条计策实施的前提是孙乐大张旗鼓地兴师问罪,没有这个前提,田氏又何必为了一个家奴跟皇城卫的军官过不去呢。如果孙乐也明白了这一点,她不再纠结于昨晚之事,而将公事化为私怨,狠了心的准备私下报复自己,可怎么得了?
沐离抬头望了眼孙乐,忽然就感觉到她浅浅的笑容下竟藏着无尽的杀机。
“忘了告诉你了,骑团今日临时奉旨协助宫卫维持宫内秩序。”孙乐转身要走时,突然回头说道。
“啊,多谢提醒。”沐离心里一紧,这话暗含威胁啊。
“你们最好小心点,别再犯在我手里。”
孙乐轻松地笑着,好意提醒着,话里却已暗含了杀机。但她的修为到底不够,这话刚说完,她就突然收敛了笑容,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
看的出来,这口恶气她憋的实在太久了,此刻虽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却丝毫没有减损她内心的仇恨,除了脸上的寒霜和眸子里透出的杀气,她整个人也忽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嘴角和脸颊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猛烈地抽动着。
“可怜的人,她都快被气疯了。”沐离在心里也为她打抱不平,然后他就郑重地嘲笑自己:“还是为你自己打算打算吧,为虎作伥的小人,你的报应来了。”
已经准备离去的孙乐,努力地平息着胸中翻腾的怒气,换上一副平静的腔调说:
“你叫沐离,我记住你了。你最好也记住我。”
孙乐走了,去执行属于骑士的光荣使命去了。
沐离默默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说:“我记住你了,孙骑士。不过你最好把我忘掉。”
孙乐走后,歪头、大傻、鼻涕虫三个人跑过来问沐离:“沐离,沐离,他跟你说什么来着。”他们三人至此还不知道孙乐是女人。
沐离轻描淡写地说:“没啥,一个熟人过来打声招呼,晚上要请咱们吃饭呢。”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歪头攀着沐离的肩说:“来约架的吧,告诉他,咱鸡鸣城四侠随时恭候大驾。”
鼻涕虫附和道:“没错,应战,咱不怵他。”
大傻也说:“嘿嘿,不怵他。”
沐离说:“不怵他,我已经应战了,就今儿晚上,城外十八盘,一更天就开打。”
三个人愕怔了一会,鼻涕虫问:“你,你脑袋让驴踢了吧?”
沐离说:“是啊。”
歪头喝道:“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能装怂吗?”喝退了鼻涕虫,他跟沐离说:“打架咱不怕,可是……在他们地头上打,这合适吗?他们会不会耍诈?我可听说了,禁军这帮家伙打架从来不讲江湖规矩。”
鼻涕虫道:“对对对,不讲规矩的人,咱不跟他打。”
沐离说:“你们爱去不去吧,反正我答应她了,我就得去。咱们‘鸡鸣四侠’的名头可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大傻说:“嘿嘿,去,打就打,谁怕谁。”
歪头啐了大傻一口,说:“这不是谁怕谁的问题,而是……”
他还在这嘀嘀咕咕,沐离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九重天的侧门开了,七八个青衣小帽的宫禁内侍一溜出了门,走的不算快,神情也坦然,但沐离总觉得众人这层表象下却隐藏着无尽的焦灼和恐惧。
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
一定是出了大事了,否则宫里为何隐伏着这么多的宫卫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