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平闻听,如同晴天霹雳,父亲原本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难怪曾祖徐茂公劝自己不要复仇,也许他知道徐敬业造反的真正居心,也知道他被杀的原因。真如李显所说,武后与徐家不但没仇,反而有恩。
徐昌平心中百感交集,怔忡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费劲心思,只是为了复仇,忽然间,仇恨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头脑登时一片空白,茫然走出了屋子。
“大哥!”阿龙见徐昌平失魂落魄的出去,有点担心,紧走两步,便要跟他一起出去。
上官雨墨拉住了阿龙:“他现在心中的结还没解开,我去陪他,你们在这里保护庐陵王。”
夜色阑珊,朵朵盛开的白莲漂浮在池塘,阵阵馨香,在晚风中荡漾。徐昌平缓缓的走着,乳母临终前嘱咐自己为父亲报仇,可是现在,这武则天还能算仇人吗?
上官雨墨跟在徐昌平身后,两人沿着竹林小路缓缓行走,不远处是香菱的坟茔,月色中孤寥寂寞,上官雨墨忽然道:“你说香菱谋害庐陵王,是对还是错呢?”徐昌平蓦然惊醒过来,对上官雨墨的话感到不解。
“为了所爱的人,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从这点上来看,她并没有错。”上官雨墨脉脉的望着徐昌平,点漆一般的眼睛婉转流盼:“你为父报仇,也没有错,以前不知道底细,找错了人,但还没有铸成大错,还有弥补的机会,我们救了武后,再将实情告诉她,与武后恩怨相抵,她肯原谅,那是皆大欢喜,不肯原谅,我们就离开这里,永不再见。”
徐昌平恍然大悟,他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自己已经得罪了武后,帝王心术,变化莫测,只要她活着,难保她心中不留下阴影,凭她的权势,如果对自己刁难,只怕自己再也无处安身。
正如上官雨墨所说,现在救武后,还来得及挽回局面,自己曾对曾祖徐茂公承诺,要在江湖闯荡出自己的天地,大丈夫知错就改,武后原谅最好,不原谅,那就离开朝廷,远遁江湖,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此,徐昌平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抱住了上官雨墨的纤腰:“是我想多了,墨妹,多谢你开导,明天李旦会来这里,我们先想办法让李钰父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先听听李旦的意思,再做决定。等这边事了,我们马上离开京城,从此逍遥江湖,再不管这些烦心事了。”
两人偎依在一起,月色朦胧,佳人如画,一对身影越来越近。
翌日一早,李旦上完早朝,便轻车简从,只带了两名侍卫,身着便衣,悄悄来到庐陵王府。徐昌平与李显见他脸色阴沉,眉宇之间堆满了忧思,不由得奇怪。不及多问,先行大礼参拜。
李旦扶起两人,强作欢颜:“皇兄免礼,徐爱卿免礼,我把皇兄秘密接到京城,却一直不便探望,还请皇兄见谅。”
李显不知道李旦葫芦里藏的什么药,虽然自己是曾经的皇上,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但帝王家从不讲亲情,帝王一怒,血漂樯橹,因此也不敢怠慢:“皇上的话,折煞罪臣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罪臣何德何能,敢劳皇上亲自探望?”
“近来朝局不太安定,不少心怀叵测之人,打着各种名号兴风作浪,皇兄身份特殊,朕担心你被奸人利用,从而惹下大祸。”李旦看着旁边的李钰,缓缓解释道:“钰儿在外面组织了好大的势力,已经引起母后和朝廷的猜忌,将你们带到京城来,一来是避免你们卷入是非,二来也能保护你们。”
李显慌忙拉着李钰一起跪下,感激涕零的说道:“皇上如此眷顾,罪臣一家肝脑涂地,绝不辜负皇上大恩。”
徐昌平知道李旦说的虽冠冕堂皇,但却不是本心,他的真正用意,并没有讲出来。不管如何,他肯这么说,那就是对李显并无杀机,静王对李显下毒,或许是瞒着李旦做的,但是也不能排除,静王是得到了他的默许。
“在下看皇上面带不悦,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莫非是在牵挂武后的病情吗?”徐昌平悄悄观察着李旦的脸色,不敢冒然说出自己能救武后之事。
“母后的病情自然是朕最担忧的事情。”李旦淡淡的说道,嘴上说的忧心,表情却不置可否,语气一顿,露出了恼怒之色:“还有更可恨的,就是那个武三思,嚣张跋扈,竟然一点不把朕放在眼里。”
“这是怎么回事?”李显诧异的问道:“武三思阴险毒辣,但是表面上,对皇上还是很尊敬的,莫非他敢对皇上不敬?”
“正是如此!”李旦气愤的说道,对李显讲起了早朝的经过,武三思在朝堂之上,竟然公开反对皇上的旨意,差点令李旦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