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白闻言点头道:“想不到还有这许多门派存在。可是这和北溟难去又有何关系?”
吴燕雪道:“天下修道者门派林立,我刚才讲的只不过是我剑盟而已。剑盟之外,尚有四大玄门、八大世家,邪派也是多不胜数。至于说和北溟有何关系么……”叹了口气道:“北溟剑派本是我剑盟中第一剑派,如今却恐怕有变了。北溟剑派祖师穆少游穆老前辈,实是我剑盟的托天梁柱。适才碧落派雷鸣剑师叔来传令,便是来通知大家一件事。那就是穆老前辈已经于三日前在北海龙旋岛坐化了!他特传盟主剑函让我五派掌门前去凌霄派,然后一起去吊唁穆老前辈。”言罢神情亦变得颇为悲戚。
宁羽白听了此话不禁大震。虽然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却感觉来得太快了。穆爷爷这一走,自己可真的是无依无靠了。遂低头不语。
吴燕雪仍自道:“穆前辈这一走,于我剑盟平添无数变化。这个时期,恐怕北溟也不会再收弟子。何况现在北溟派掌门邱清池真人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很难说话的。再者,北海并非世俗所说的北海,那可不是常人能去得的地方,不说别的,便那茫茫大海,你要如何渡过?”
宁羽白的心烦乱不已。忽地想出一个主意来,对吴燕雪道:“不知贵门现在是否收徒?”吴燕雪一笑,还未开口,那边已经有萧咏凝在叫:“我们所收弟子都是女子,一个男的也没有,你要是能变成个女的呢,我们倒是还可以考虑一下。”宁羽白闻言,愈发愁眉不展起来。
这时只听梁雅儿对吴燕雪道:“师姐,你看他怪可怜的,不如我们帮帮他吧。”吴燕雪想了想道:“你若是真想要拜师,我说个地方你看行不行?”
听得事情似乎还有转机,宁羽白精神一振,便问:“是何地方?”吴燕雪道:“不知碧落剑派如何?”
宁羽白略一迟疑。其实紫微道人本就是碧落传人,因此宁羽白若去碧落剑派也是顺理成章的。可是他又想起紫微传他七心诀的时候曾跟他说过,师父的名号轻易不可对人讲起,若要说只说异人便可,若言“紫微”二字,恐怕会惹来灾祸。而且师父数年来从不曾提起过碧落二字,想是必有隐情。所以当初便只想着北溟而不想碧落。如今又听吴燕雪提起,便想:“现在已经没什么别的选择,我去碧落,只不说自己是师父的徒弟,便如其他人一样学艺即可,想来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于是道:“若能去得,当然至好。只是不知人家收不收我。”
吴燕雪一笑,道:“我姐妹三人此行正是要去碧落派,一来有些公务事宜,而来也去见见我那嫁过去的二师姐。这两个丫头便是央我带去见她们二师姐的。你若要投去碧落,我们便携你一同前去,一来御剑行路甚快。二来碧落也会略看我等薄面,想收个徒弟还是不成问题的。”宁羽白闻言大喜,连忙答应,又道谢不已。吴燕雪便着梁雅儿带了萧咏凝,自己御剑带宁羽白一起出发。
那边宁羽白自然欣喜,暗自道父亲与师父保佑,总算没有白白出来一回。想到要御剑,又似乎还觉得那一条手臂在自己腰间,不禁转头向梁雅儿望去。
只见梁雅儿侧面对着他,明月般的脸庞上似耀着柔和的光辉。宁羽白不觉快痴了。猛地觉有些别扭,转目一看,萧咏凝在梁雅儿后面正撅着嘴盯着他。见他看来,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十分不屑的样子。宁羽白受了另二女大恩,也不生气。便过去吴燕雪身边停住。
吴燕雪让他紧闭了双眼,一手执了他的手臂。一声“起”,仙剑自背后闪出,罩住两人化光而去。后面梁雅儿与萧咏凝也跟随而起。两道剑光上经云天,向西疾行而去。
九凝山,望剑峰。
九凝山北距祁阳灵秀山三千里。山中就数此峰最高,远望去如一剑耸立,直插入云,因此名为望剑峰。山势奇绝:处处飞云,时时险涧,沟壑纵横,绝崖横立,不见人迹。于峰顶之上,日升之时观望众山,但见浮云绵绵若海,尽在脚下。群峰林立却小,则此峰便如更仙境一般。
云海之上高峰之顶座落了一座大殿,层层递进,巍峨庄严,正是碧落剑派。吴燕雪几人驾剑穿云而来,在那峰前停住逡巡。望见里面派中跃起两道剑光,知是巡山弟子前来,便于山门前落下剑光等待。
落下了地,宁羽白方睁开眼来,观望四周。适才在空中飞过,他听吴燕雪所讲不敢睁开双目,只觉得飘飘荡荡,并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可不知吴燕雪一路而来却颇为惊异。要知修道之人炼神还虚,体比风轻,御剑乘风自不在话下。相比之下,凡俗之人肉体凡胎,便似千斤之重,如何飞得起来?吴燕雪来之前还颇担心带着一个凡人远飘千里会很吃力,却没想到拽着那少年便像提着四两棉花一样,却比平时载萧咏凝还要轻松。心下不禁惊诧不已,落地方要询问,却见两道银色剑光一闪而落,于面前现出两人。
两人一道一俗,道者留三绺长须,长相端正。笑道:“贫道自派中望到剑光,便知是吴师妹到了。”
吴燕雪亦笑道:“原来今日是真嵩道兄巡山,却原来还认得我的剑光。”那真嵩道:“水蓝色剑光,除你一家,别无分号,贫道自然认得。来来我与你们介绍一下,”便指着旁边一少年道:“这是我同门师弟,乃是敝门飞星剑沈长老之子,名开玉,今日当值与我巡山。”又向那少年道:“这位是秋水剑派高徒吴燕雪,你当唤做师姐。”那沈开玉便向前唱喏道:“开玉拜见吴师姐。”
这边梁雅儿看去,只见沈开玉十七八岁年纪,身长五尺。面如白玉唇若涂朱,面庞如刀削一般齐整,双目炯炯有神,嘴角含笑。头上金冠束发,身上锦袍罩体,端地是一表人才!不禁偷偷多看了两眼,却蓦地发现那人也在看她,一下子脸上有些发烧,便只看起脚下地面来。却听大师姐道:“原来是沈师叔的公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沈开玉听得,忙谦虚不已。
吴燕雪也把梁雅儿和萧咏凝介绍了一下,又把途中遇到宁羽白之事说了一遍,后对真嵩说:“听闻贵派近日正在收徒,不知可否收留这位小兄弟?”
真嵩沉吟了一下,并未答话。倒是沈开玉见梁雅儿满怀期待的望着真嵩师兄,一笑道:“师兄不必迟疑,这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何况我派近日正在收徒,既是几位师姐师妹相托,自然无妨。”又转向吴燕雪道:“不过他日后成就如何,可就要看他自己了。”吴燕雪便道:“这个自然。”
真嵩听得,似有所悟般哦了一声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带这位兄弟去离别崖入门,师弟你领几位秋水同门进去觐见掌门吧。”
宁羽白在旁边听见竟似乎是收了自己,喜不自胜。吴燕雪等人又与宁羽白道别,嘱咐了一些话便跟沈开玉入派去了。宁羽白心中暗自思索,这几位姐姐真是自己的恩人,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自逢大祸,性情变沉笃了许多,此时心存感激也不说出,只是暗暗记在心中。只是看梁雅儿离去,心里就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很不是滋味。
那边真嵩过来先问了一些话,便道:“我碧落派收授门徒,本都有其考验。你虽为吴师妹所荐,这个规矩也不可作废。我与你指一处地方,若在天黑之前可以赶到,便可收你。若过了时间,这门便不向你开了。如此便做你的考验,如何?”
宁羽白听了觉得有理,便点头答应。真嵩于是指了一处山峰说:“那是我碧落剑派收徒授艺的地方,名叫离别崖,崖顶有座碧落别院。我现去那里候你,你自己小心吧。”宁羽白看去,果然有一座山峰在不远处,却比这望剑峰要矮上许多。他心里清楚山情,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山都是看着近,实际上要走的路要多上许多。自己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打了个突儿:这路程可真是不近―中间隔了两个峰头。加上山势险峻,普通人恐怕要走一天才行。现在只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正待回话,回头处却见一道剑光飞起,真嵩已经离他而去了。没办法,只好咬了咬牙,紧紧行装,奔那山峰行去。
却说真嵩。不过须臾之间,他已仗剑飞到那山峰处。落下来走向一座宅院之前,那宅院占地数亩。前面一扇大门,上有一匾书着四字:“碧落别院”。
正行间忽地门开。只见一老者走出,笑对真嵩道:“真嵩师第今日怎地有空,到这来了?”真嵩近前先行一礼,后道:“刘师兄还是老样子,英姿勃发不减当年。愚弟来确是有一件事,”遂把宁羽白之事说与那老者听。
老者听完,皱眉道:“穆少游刚死,我剑盟之内将有大变动。值此多事之秋,怎可乱收弟子,何况还是其他剑派所荐?”
真嵩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沈师弟发话,我也不好驳他面子。而且我让那孩子天黑之前从望剑峰赶到离别崖。想他一个凡人,又是小孩,如何做到?做不到自然入不了我门户。即便他能到达,有刘师兄在此镇守,就算他是别派奸细,又有何妨?”
这几下马屁拍的那老者心里甚是舒坦,便笑道:“真嵩师弟也还是那样缜密,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言,你我进去等待便是了。”真嵩答应,于是两人进屋去了。在屋内大堂,童子奉茶完毕。两人便闲聊起来。
天上日头缓缓西行,两个时辰过后,天渐渐昏了起来。又过了一会,真嵩道:“看来是不必刘师兄操心了,那孩子眼见是来不得了。”正说间,忽听外面啪啪拍门作响。不多时一童子进来禀报道:“禀刘管事、真嵩真人,外面有一少年自称从望剑峰赶来,特来离别崖学艺的。并要拜见真嵩真人。”
两人听得,不禁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