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皆寂然。须知三花酒楼在长安立命多年,规矩之繁复不逊于任一大门派,近些年来却无人敢惹,不仅因这三姐妹交游广阔,更有传闻其背后隐然有一个庞大的势力。莫说是青霞剑客孤身一人,即使世家大派亦不敢轻易招惹。不少慕剑凡的仇家都面含讥诮,似要瞧个十足的热闹。
慕剑凡面露难色,他未想与三花酒楼交恶。他本是自恃轻功高绝,欲一探究竟,何曾想遇见赵公子此等高手,致使踪迹难藏。慕剑华想及方才听到的谈话,心里一紧,暗忖道:“莫非天道宗真是如此之不堪?”
便在这时,荃姑娘打断他的遐想,问道:“青霞剑客,你还有何话言?”菱姑娘、萱姑娘站在身旁,三姐妹形同一体,煞是好看。慕剑华喃喃道:“这,这。”却又接不下话。
东方朔自知祸由己出,欲上前辩驳,忽闻一阵飘渺之音从内门里传出来道:“慕大侠此来是为寻我,赵大哥若有责难,全在小女子身上。”众闻此语,皆转头望去。但见内门敞开,堂内登时轩明。从中行出两个白衣侍女,身后引着一男一女。女子身穿紫罗裙,轻风动裾,飘飘似仙。但见她面若芙蓉,人似柳枝,怎一个仙姿玉色。她身旁的汉子面容俊俏,衣著煌煌,与那妙人儿正是相得益彰,只是神色冷漠,似昨日寒雪,令人陡生寒意。众人尽识得他是青枫谷掌门弟子,人称“无情公子”的黄觉,却不知身旁的仙子是为何人?
卫青见到紫衫女子,心房急促跳动。才在片刻之前,他尚在思忆佳人,如今真人儿就在眼前,任是谁人也要如此。然他自认是此间最不起眼的一人,躲在东方朔身后偷瞄上几眼便已知足。
赵公子微皱剑眉,道:“韩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他也来了吗?”紫衫女子似也被轻风吹起笑颜,道:“华君向来姗姗来迟,兴许要待到五日后才到。”赵公子淡淡道:“是吗?”眼色移至旁人,问道:“这位是谁?”
紫衫女子笑容依然,道:“他是黄公子,来自楚地。”赵公子面露惊容,将黄觉仔细打量一遍,道:“你可答应他了?”黄觉冷冷地道:“不。我已无力助他。”
众人一听,如坠云雾,见他们言非其事,大为惊疑。待得片刻,赵公子才道:“今日看在韩妹妹面上,此事便作罢。但请妹妹管好你这位朋友,凡事需谨慎些。”言讫从黄觉身侧行过,又向他瞟了两眼,独入内门去了。
紫衫女子向荃姑娘微微一笑,道:“还请众位朋友散了吧。”荃姑娘低应一声,正要遣散众豪侠。西南角却响起一串阴恻恻的笑声:“姑娘真是好气魄。哼,你叫我等走,我等便得走么?老鬼头就喜欢呆在这里,难道不成吗?”他的声音甚是尖锐、急促,微微地颤动着,似响尾蛇发出的嘶叫,众人听了皆是不寒而栗。
紫衫女子笑颜依然,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令她不高兴的事情,道:“小女子无甚本领,不敢呼唤诸位离去。这里是荃姑娘的地方,一切但凭她做主。”
那非人非鬼的老者冷冷地道:“你以为三花酒楼便能压住老夫么?”
东首恶汉插嘴道:“热闹也瞧得够了,何苦与一个女儿家为难?”众人识得他是鲁地的“铁汉”马立,这厮向来嫉恶如仇,天生一副不管不顾的脾气。他身旁的黄衣剑客无奈一叹,打起十二分精神,凝视西南角阴影中的老者。
紫衫女子向马立衽身一拜,道:“多谢大侠相助。”她话音未落,黄衣剑客高声喝道:“小心。”但见寒光一闪,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在马立的头顶斜斜削过。黑影手沾剑端,似蜻蜓点水,身形再起,却是朝向紫衫女子跃去。马立头上的发髻霎时散开,乱糟糟披落下来。众豪侠却笑不出来,想这黑影来来去去如鬼魅一般,瞧不清踪影,身法之快已非目力能测,尽是胆寒。如今老鬼向着紫衫女子扑去,众豪侠不禁为这位妙人儿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