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立峰怒火中生,抱拳道:“我这条命是师伯救的,还给师伯又有何妨!但请师伯莫要辱及家父。”
乐仙君冷笑一声,直欲发作,身旁那人却出手一拦,逐字道:“不必强求。”声音嘶哑,似乎费了许多力气,才把话说完。乐仙君几欲开口,却无言语,化作长声一叹。
褚立峰听出覆面老者重伤未愈,语气平柔之极,反倒激起侠肝义胆,挺身道:“师伯,前辈,立峰一言既出,断无收回之理。若有人要害前辈,我的金刀第一个不答应。”乐仙君听他言辞慷慨,放下心来。覆面老者亦无答话,向他微微欠身。
褚立峰心意既定,忽感这一去恐不得安宁,担心累及卫青,反劝他道:“卫老弟,你多日不着家,也是该回去。”哪知卫青人小心思大,听他话锋陡转,便心生起疑,想道:“褚大哥难道也要干卖命的事情?”忆起当初与东方朔大闯军阵的情形,自觉有些用处,说道:“不、不,褚大哥,我想随你去瞧世面。”
褚立峰心头微怔,一时无言以对,暗忖道:“卫老弟平日里畏首畏尾,今儿能有这念头,倒是不易。我且把他带去,料也照顾得来。”当下打定主意,便即答应。
四人商量已定,一齐下了山峰,一路往北。褚立峰本有一匹千里良驹,但数日来已不见踪影,四人只得徒步。行出二里地,覆面老者忽而打起冷颤,合身倒地。乐仙君忙俯身探看,从袖里掏出一包细针,提起一枚,扎入覆面老者背心。覆面老者喘息渐定,挣扎欲起。乐仙君呼喝道:“娃儿,过来扶他。”卫青赶紧过来,扶住老者的臂膀。乐仙君面色铁青,颇有自怨自艾之色。褚立峰瞧在眼里,心知覆面老者并非染疾,而是受了极厉害的内伤,心下好生诧异,但又不敢询问。
四人复行数里,身后不时有几匹快骑驰过,马背上的人或手持鞭斧、或腰悬刀剑,个个雄气赳赳。走出一程,远远望见前面淌着一条十丈宽的大河。走近河边,只见水质清泠,河水潺潺流动,无湍急之处。卫青举目四望,见河上空落落不立一桥,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原来这河有半人来深,若要淌水过河,下身难免湿透。众位乘马之人虽骑着高头大马,但也将双腿高高蜷起,方敢下水。待渡过河水,立马现出自得之色,扬长而去。没有骏马的众豪客个个愁眉苦脸,干立在河边。他们本是要去“祝寿”,若成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脸上可是要大大地无光了。
卫青问道:“褚大哥,这可怎么办?过不去了。”褚立峰微微一笑,道:“先等等看。”面上却无半分焦虑之色。卫青听他如此言语,只能在一旁暗暗着急。乐仙君瞧出褚立峰的心思,忿然想道:“且让你瞧瞧我中原英豪的风采。”四人待立许久,众豪客只是七嘴八舌地说来道去,无一人肯去涉水。
乐仙君的面色变得极不好看,隐隐要发作起来。便在这时,后边走来一背剑男子,身姿潇洒,俊秀倜傥。他悠悠然行至河畔,信手捡起几粒石子,忽地掷出一粒石子,同时身形跃起,一足点在飞石上,但听“噗通”声响,石子堕入河中,他却凌空跃起。如是数番,跃至对岸。众人见他露出这手功夫,经不住喝起彩来。背剑男子傲然一笑,便自离去。
接着复有一人由后边行来,衣裳褴褛,嬉皮笑脸。众豪客瞧他貌不惊人,皆不在意。那人却也俯身捡起几块石子,拿在手中掂量起来,笑道:“可惜不是金子。”众豪客不由得嗤笑起来。那人忽把手一扬,七八粒石子尽抛向空中,一人忍不住笑骂道:“你当好玩么?”那人不答,纵身跃起,竟比背剑男子还高出三尺。众豪客大多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一眼便知这人轻功了得,见他身形落下,突复拔起,仿佛空中有梯,任他行走。转瞬之间,“行”至彼岸。河中顿时响起“噗通”水声,接连数响,似在众人心头敲打。众皆寂然,竟连喝彩也忘了,只听得远远飘来那人的声音道:“果真好玩极了。”背剑男子尚未走远,这时回望那人,满脸讶异羞恼之色。
乐仙君瞧出他是使了“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把石子洒到空中。但若只是抛石过河,这本不难,难的是他在每一块石子上使的劲力不同,石子飞行的快慢便也不同,如此布成了一道“天梯”。乐仙君自忖,单论对力道的把握,他也不及此人,心中大为惊奇,想道:“这些年来倒是出了不少才俊。”
众豪客大多是老江湖,却俱不识这二人,不由得谈论起来。便在这时,后方又来了三人。当先一条大汉,浓眉大眼,在蜡黄色的脸上似有两道电光射出。身后男子戴着头巾,神态慵懒,举止悠闲。身旁依偎着一个美貌女子,生的柳眉杏花眼,体态婀娜。众豪客见了皆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