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颜可以走,即便带上公孙伯庸也绰绰有余,并不算亏欠公孙长德。
可他扫了一眼身旁的废墟、枯池,和远处遥遥观望的公孙族人后,抱怨了一句:“姓公孙的这帮臭棋篓子,十七年没在棋盘上赢过我一次,今天在棋盘外,我居然输了。”
白展颜手腕一紧,二十颗黑白子盘旋在他的周围,沉稳地向马寒走去。马寒老成了妖怪,一见这雨、风双修的问虚境阵法师,居然打算赤手空拳和自己拼灵力,顿时猜到了七八成:“装腔作势!”
白展颜这种级别的棋手,落一子,就已看到了之后的千变万化。他总是赢,因为他算得很准,这一次他也算准了,还未坚持十招他就已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马寒越打越是兴奋,身上很快布满了一层黑色的绒毛,唯有头发眉毛还是雪白,片刻之后已完全没有人的模样。他的每一记重拳都带着千钧之力,白展颜还跟不上他的速度,被一拳打中的肋下,摔进了荷花池里的淤泥中。
言溪飘扯一扯叶白的胳膊:“走!”他看到马来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这只半人不鬼的妖怪是冲自己而来。没想到叶白居然愣在了原地,一扯居然没有挪动。
言溪飘压低着音量吼他:“愣什么赶紧走,这两人至少是问虚境的大修行者,我们拿不下,当务之急是回藏云山请师长出面调查公孙长德的死因,走啊。”
叶白还是不动,皱着眉头说:“歪嘴老头,他...人不错。”
言溪飘瞬间就气炸了:“你疯了吗!他刚才想亲手杀了我!快走,那俩老头无论谁缓过劲儿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更何况你瞧瞧这满府的废墟,大半都是我们干的好事,你难道想靠这点小恩弭平吗?走啊,你难道不想进藏云山了吗!”
泥潭中,二十颗黑白子碎了八颗,马寒胜势已成,歪嘴老头竭尽全力不过勉强挡住了攻势。叶白掂量掂量手中的斩夜,很沉。
他说:“你走吧。”
斩夜嗡鸣了一响,一股舒畅的灵力倒灌入叶白的气海之中。“斩夜说,这人得救。”
叶白双手攥紧了漆黑的断刀,足下发力,钻入了空间的缝隙中。言溪飘不是轻易言退的人,甚至是人群中最轴最执拗的一类人。但眼前的情形是死局,搅和进去不会有任何胜算,执着下去不叫勇敢,叫鲁莽,叫没脑!可叶白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不给言溪飘丝毫犹豫的空间。
决定!做出决定!立刻。
青莲的光芒大涨,即便在阳光中仍旧异常耀眼。
言溪飘一跺脚:“诶!早晚被这小子害死。”
马寒一拳打破了十二颗黑白子结成的圆阵,掐住了白展颜枯瘦的喉咙,后者的脸色瞬间涨成绛紫色。他转为猩红色的眼眸打量着歪嘴老头:“白展颜,你不是号称乘风道人吗?你倒是再飞一个给我瞧瞧啊!”
白展颜斑白的胡子抽搐了几下,一口浓痰奔着对方的面门就去。马寒反应超乎常人,这么近的距离仍旧敏捷地一侧头躲了过去,白发白眉仍旧保持得一丝不苟。
“白小子,就凭你?”
“就凭我!”说这话的不是喘不过气的白展颜,而是从从空间缝隙中钻出来的叶白。如墨的斩夜自下而上,从马寒和白展颜之间一刀两断,直取马寒的手臂。这突如其来的一刀,超出了马寒的意料,慌忙地向后退了一步。
斩夜贴着头皮削过,虽还是慢了一步,带起的灵力却震碎了马寒头上的白玉发簪,雪白的头发陡然散开高高扬起,与脸上、身体上黑色的绒毛形成强大的反差。
叶白背起白展颜,将他安稳放在荷花池畔干燥的地方。
“没想到一个问虚境大修行者,居然这么轻。”
白展颜痛苦地剧烈地咳嗽,气喘吁吁地说:“老了。”
他看着叶白攥紧斩夜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年轻人,你相信吗?我以前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