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伯庸得了武安王的准许,接着讲道:“先考与母亲虽然偶有不和,却是小事,更何况三月前母亲已怀了先考骨肉,她如何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沦为孤儿。殿下明鉴!”
这话说出口之后,众人哗然,公孙伯庸原以为这绝对能救马姨娘一命,可少数几人的脸色瞬间煞黑,其中就有资历最老的白展颜,还有马霜娘自己。
魏明脸上忽而闪过古怪的笑容,望向武安王。后者修剪平整的眉头微蹙,脸上的失望与愤怒却怎么都掩不住。
魏明说:“证据确凿,殿下大可以一举结案了。”
武安王一摆手,吩咐:“传召浅浅姑娘。”
亮出仙宗弟子的身份后,叶白和言溪飘被奉为宾客以局外人的身份端坐在一旁,浅浅的出现顿时打乱两人的平静,甚至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浅浅穿了一件金丝锦袍,发髻高高挽起,扎着一支吊雨金钗,少了往日里麻衣青裳的质朴,多了华丽香艳,言溪飘眯起眼睛,似乎从未见过这人一般。马霜娘更是诧异,指甲在石板上抠断了都毫不察觉。
浅浅跪下:“殿下,罪妇原是先侯爷公孙长德的一房小妾。八月初九,罪妇在公孙私宅亲眼见到马姐姐召进私宅的戏子中混有面首,留宿房中,通宵玩乐。”
武安王:“你如何进的了马霜娘的私宅?”
浅浅说:“先侯爷对罪妇恩宠有加,出入皆由我陪侍。侯爷与我同入马姐姐的宅院,罪妇原是北方人不懂越剧,走动时撞破了戏子的男儿身。”
武安王:“公孙长德可知马霜娘私养面首一事?”
浅浅:“知道。”
武安王:“公孙长德可知马霜娘怀孕一事?”
浅浅:“知道。”
武安王:“争执一事可否源此而起?”
浅浅:“是,先侯爷年逾天命,多年公事操劳累积,身体并...并不能有子嗣。”
公孙伯庸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自语道:“掩心,你骗我?马姨娘,你也骗我?”他转头盯着低头不语的白展颜:“师父,你也知道了,原来全侯府就剩下了我一个傻瓜,是不是?是不是!”
魏明一把拎起公孙伯庸,像丢一包垃圾一样丢给铁卫。
武安王猛一拍惊堂木,尖锐的声响回荡在并不宽阔的厅堂中:“马霜娘,你可知罪!”
马霜娘青葱手指早已抠得鲜血淋漓,疯子一般低声重复:“我对不起长德...”忽而她猛地抬起头,径直扑向了身侧的浅浅,却被浅浅一指点中眉心,癫狂地在地上打滚。
见惯了武安王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时更为骇人。短短几刻钟,马霜娘已庭杖打得不成人形,几盆凉水浇下拖往金陵并案再审查。
浅浅作为证人也被带去了金陵,一句道别都没留。言溪飘怅然若失,只有小北心大,四脚朝天在民宿里吃了睡睡了吃。
途中某夜,她在铁卫的簇拥下靠近马霜娘的囚车,俨然已是女主人。马霜娘温养数十年的风流涵养一夜之间全丢了,披头散发,失魂落魄地看着来人。
马霜娘双目无神,机械地说道:“我早该提防你。”
浅浅温婉一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马霜娘说:“长德是你杀的,马氏是你毁的。现在南疆大乱,洛阳无主,你的背后到底是谁?”
浅浅掩嘴:“世上最聪明的永远是女人,才短短几天,你就全都想通了。不过我的背后没有人,我只是找好了买家,拿你们的命换回几样本就属于吴楚的东西而已。”
马霜娘还是枯木一样的神色:“你要杀我?”
浅浅说:“杀是一定要杀的,不过我会让你死个明白。那夜的面首是我带来了,那夜你饮得酒也是我亲自下的巫咒。”
马霜娘闭上双眼:“让我死。求求你。”
浅浅嘟着嘴巴,一副人畜无害的娇弱模样,手伸进了木栅之间。如藕的小臂忽然间变粗壮,捏住马霜娘的喉咙,浅浅的双眸涨满绿光。
押送囚犯的车队继而一阵骚动,各队都在鸣锣示警:“山魈!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