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纪凡突然这番作为,荣真道长并没有感觉受到冒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你当真有些意思,怎会想拜我为师?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纪凡抬起头从心而道:“不知道,但我觉得您一定是一位得道修行的世外高人。”
“非也。”荣真道长面露苦涩的摇了摇头,“敢问世上能有几人可超脱世外?我和你一样都是这俗世中苦苦求生的普通人,你有你的挣扎,我有我的劫难,我听几个农夫说,你是近几日才流浪到这边来的,你难道就没有父母亲人了吗?”
纪凡低下了头,泪水在眼中打转:“……没有了。”
“身世的确有些糟糕。”荣真道长略感无奈。“那你说说为何要拜我为师呢?”
“我……”纪凡突然有些哑口。自从他杀了陈雷,就一直躲躲藏藏的想要逃出西列国家范围,但陈家很快就发现了陈雷的死亡,而且陈家的势力似乎极大,只要他出来深山老林,无论他走到任何地方都有悬赏通缉他的画像,有几次差点被人给捉住。看来,陈家不找到他是不会罢休了。为了保命纪凡只能连续的穿山入林,过着非人的生活。好在他误打误撞,经过一段时间的逃亡终于走出了西列国境,到达了这样一个原始林地。然而这附近的村民听说纪凡是逃难过来的,也不想留他,短短几日,多番刁难。天下之大,却无纪凡容身之处!
“道长,您就收下我吧。”
纪凡依旧压低头颅缓缓说着,他不想放弃,但又支支吾吾不愿吐露其中原因。
荣真道长起初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站起身来说道:“我看你并不适合修行,还是另谋生路吧?”说完,荣真道长大步踏出,沿着一条黑漆的小路离去了。
不适合修行?荣真道长的这番话无疑是当头一棒让纪凡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极点。他愣在原地好久没有反应,心中直恨道:“不可能!不可能!”
纪凡越想越难受,但还是起身朝荣真道长身后追了过去。他一路小跑,追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勉强跟上荣真道长的身影,心中骇然道:“这道长真是厉害。”
荣真道长见纪凡跟了上来,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自顾一人继续赶路。
二人一前一后,赶路直到天亮没有停歇片刻。
时间一转眼,又到了第二日夜里,荣真道长回头看了看,见纪凡还在身后,怒道:“你这孩子怎地如此驴倔,我不收你,你难到还想赖上我不成?”
“道长息怒。”纪凡赶紧赔不是,转而说道:“您救我一命,我还没有报答您呢?”
荣真道长气的一哆嗦,喝道:“早知你小子如此滑头,我真不该救你,这样,你别再跟着我,我就当是你报答我的恩情了。”
“救命大恩,岂能儿戏?”
荣真道长一甩手,无语道:“你想跟就跟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跟的上?”
之后,荣真道长行走的速度更快了,纪凡只能快速跑着才能跟上。
不知不觉,接连又过去了七八日。
荣真道长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走在林间的曲折小路上,脸上连一滴汗水都没出现。
纪凡则就像变了一个模样,风吹日晒,身上的水分估计都脱干净了,嘴唇上早就晒爆了皮,布满骇人的裂痕和血丝,走路也像醉酒一样东倒西歪的,连意识也已经趋于寂灭。
此时此刻,纪凡已经达到了身体所能展现的极限,纯靠意志在坚持。
又过了半个时辰,纪凡终于坚持不住,噗通一声闷倒在了地上。
等到纪凡再一次醒来,又是深夜,他的气色恢复不少。还是荣真道长坐在他对面。
荣真道长吐出一口淤气,提声喝道:“小子,走在生死边缘的滋味如何?”
纪凡抿了抿嘴,沉思着说道:“我说不上来,但若让我重新选择我还会这么做。”
荣真道长哑然,分外惊奇道:“你这孩子,还真是一根筋呢?”再过了一会,荣真道长狠心继续说道:“罢了,罢了……我既然已经两次搭救你,便也不想枉费了这番机缘造化。你若一心想修行,我就给你搭一条修行契机,以后的人生,还是你自己掌握……”
纪凡眼见修行之路另有眉目,脸上立即有了喜色:“请道长明示。”
荣真道长深吸了口气,徐徐说道:“我本出师距离此地数百万里有余的裂云宗,眼下在那里还留有一些名望,你若铁了心向道修行,我便送你到那里前去学习。”
纪凡心中明白,当下跪地一拜:“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我们修者一脉,说开了就是窃天地之阴阳,夺生命之造化,将来必伴有无数凶险灾劫,甚至于难到要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可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遭遇?今夜我在此休息,明天一早就可以带你上路,你好好想想,未动身前后悔还来得及。”
荣真道长说罢便闭上了眼睛,打坐修行起来。
纪凡无言,对着漫漫星空心绪飞扬:“我一定要变强。”
第二日天亮,荣真道长刚睁开眼,纪凡便递上了一只香喷喷的烤兔大腿示好。
荣真道长笑了笑,问道:“这是你夜里偷偷跑去抓的?”
纪凡憨笑:“是的,追了二三里才给它捉住。”
荣真道长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体质不错。”
纪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掩饰道:“只是会些土方法而已。”
荣真道长认真打量了几眼纪凡,再问道:“你考虑的如何了?”
纪凡一本正色的答道:“我要去修行。”
荣真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色,细想一番却又不知自己被什么给惊到了,是这纪凡的恒心?还是那股似曾相识的执着?他不由自主的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叹道:“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