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又说:“不过也幸好有他,我煞费苦心,步步引他前来,才能破阵而出。要不然我真的会和青阳子一同形神俱灭,化为石像!青阳子这一招实在太狠!我在想,当年他诱我入局,恐怕也能长老在推波助澜吧?”
灰衣道人转过身,冷言道:“巫长既要怀疑,小道亦是无可奈何。”
巫长冷笑道:“你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多年来我的本身虽被禁锢,但几年也一直在用秘法,得以自由行动,虽说傀儡的力量并不大,而且需要长时间的休眠,但外界的一切,我可都是了如指掌!”
灰衣道人说:“寄魂术么,此法需要耗费元神之力,你的本身又遭禁锢,想必修为定然大损,不然以你当年的威风,定然能够轻松应付云少侠和陈少侠,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灰头土脸,也真难为你了。”
这话听来满是嘲讽之意,巫长听了火气顿生,平生他最恨受人屈辱,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但灰衣道人才刚救他一命,自己又实力大减,要是轻举妄动,定然要吃亏,此时绝非动手之机。思来想去,也只能故作镇定,把这口气暂时压在心头上,想着来日定要将这口怨气发泄在其他人身上。
巫长面露不解,问道:“威风,什么威风?”
灰衣道人脸上冷漠如霜,说:“自然是屠戮玉水门的威风。”
巫长喘了一口气,轻笑说:“听闻长老当年也是玉水门的弟子,莫非还思念旧情?也是要报仇的?”
灰衣道人淡淡说道:“你问我答,不过是随便说说,其他事与我无关。”
巫长笑说:“那我便要问一问,我的其中一个傀儡虚亭,是长老的弟子吧?”
灰衣道人冷冷说道:“是。”
巫长冷笑道:“端的是冷面无情,我本以为我已是一个残酷冷血之人,但没想到在道长面前,却是不足一提。对一个屠戮自己师门,手刃自己弟子的人,不但毫无杀意,还要救他一命,说是毫无目的,谁会相信?长老是否欺人太甚?”
灰衣道人淡淡说道:“要说理由,也有一个,那焚仙炉。”
“果然如此,”巫长笑道,“中原有句话,苍蝇不叮无缝之蛋,事出必有因,长老也想要这丹炉么?”
嘴上虽是这样说,显得若无其事,巫长却是心急如焚:“这焚仙炉我得来不易,还有大事要办,可方才我经过一大战,损耗颇多,如今我已是不宜再动干戈,难道我唯有乖乖将焚仙炉奉上?先是青阳,再而那两个小子,现在又有这个老道,我竟三番两次栽了大跟头,真是生平大耻!我以巫长之名立誓,他日我必要雪耻!”
灰衣道人几乎没注意巫长的神色变化,冷冷说道:“不过是要看一看,难道巫长竟如此小气?”
语气冰冷,而且言语中竟有威胁之意。
巫长已是快要火冒三丈,但他也算是修炼有成,对自己的心境有足够的控制,他脸带笑容,说道:“焚仙炉本是玉水门至宝,如今就算长老将此拿去,也是理所当然,我,我自然无话可说。”说着便把焚仙炉递了上去。
灰衣道人取过焚仙炉,看了一看,此时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先是惊讶,又有些愤怒,最后归于平静。
巫长却是把灰衣道人这些细微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又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来以他的性情,他绝对要施诡计,或是掉包,或是趁机夺去,或是就此遁去。
以他之能,这些他都能做到。
但他不愿意冒险,尤其是在灰衣道人面前,因为他还没看透灰衣道人这个人,一切都还那么深不可测。
灰衣道人把焚仙炉放到了巫长的手上,说:“若是无事,小道恐怕要回观了。”
巫长有些惊讶,没想到灰衣道人竟把焚仙炉又还了回来,但炉既已得手,回到嘴边的肥肉焉有再往外吐的道理,连忙把焚仙炉放回怀里收好,说:“那云小子和陈小子等人,将会如何?”
灰衣道人冷道:“如何?如你所见,何必明知故问?”
巫长望向五月峰,只见山体凭空落下百丈,瀑布断流,溪水枯竭。
灰衣道人说:“那座山峰留存有上古神力,我不过是借助其力量重新布下了法阵结界,料想他们纵然没被山石压死,也会被苦苦困死在里面。”
巫长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接着他又施了一礼:“先告辞了。”
心中虽是疑虑重重,但毕竟平安无事,巫长已是小心谨慎,却也不见灰衣道人有丝毫破绽,当下见灰衣道人没有追赶,便施一遁术,遁去踪影。
灰衣道人看着巫长离去,脸上凝固的表情渐渐变得缓和,有些怨恨,又有些喜悦,其神色变化难以明言。
“玉水门当年是何其风光,如今竟被一小国的歪门邪道肆意屠戮,门派至宝居然还流落在外多年,哼,平阳真是当得一个好掌门,真真是顾全大局,管理有善!这么一个平庸无能之辈,居然还能荣登大宝,贵为一派之长,而我,我们却要颠沛流离,沦为弃徒!”
“真是可笑!”
“这巫长,小小伎俩,以为能瞒得过我的双眼,居然还心中窃喜,真是鼠目寸光!焚仙炉且先寄在你的手上,我倒要看看,你和灵烨能做出什么勾当。”
“其实,你们都不过是我的棋子。”
“反倒是你,青阳,骗得我好苦!”
灰衣道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丹炉,小小的,精致玲珑,形貌居然与焚仙炉十分相似。
“哐啷!”
灰衣道人用力一甩,丹炉撞击在一棵大树上,顿时四分五裂。
而那棵足有两人粗的大树,已然连根拔起,树叶尽散!
灰衣道人手一挥,便腾跃而起,在半空之中,看着形如棋盘的洪安城,心中想道:“二十三年弹指即逝,不过多久,便是相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