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祭祀大人?”
“你问我怎么了?”月冕皱眉看着苏牧。
苏牧自知理亏,只好单膝下跪。
“认错的时候要双腿跪。”月冕又端起牛奶。
苏牧一边暗骂拜血城的****规矩,一边放下另一条腿,跪坐在地上。
“说吧,怎么回事。”月冕语气严厉。
“我把血泪之刃丢了,在追查的时候逼死两人。”苏牧言简意赅。
“听破骞说,你杀人手段极其残忍,而且杀的是非常要好的同伴?”月冕看向苏牧,她盯着苏牧的眼睛,似乎非常想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破骞?苏牧想起那个撩起自己刘海的执法老头。
“是。”苏牧点了点头,他承认的很干脆。
月冕有些惊讶,她似乎没想到苏牧会这样坦然地承认。她从座位上站起身,缓缓走到苏牧面前。苏牧跪坐在地上,于是月冕蹲了下去,让自己的目光与苏牧的目光平行。她仔细地看着苏牧的双眸,问:“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
“什么怎么想的?我只想着找回武器。”苏牧语气平淡。
“我听说死者生前和你称兄道弟,你们一起喝酒一起赌博。”
“这个属实。”苏牧点了点头。
月冕沉默了,半晌,她问道:“所以说,你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有错吗?”苏牧看着月冕的样子,不解地问。
“你觉得你错了吗?”月冕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苏牧。
“我只知道,使命高于人命。”
“使命?你的使命是什么?复仇吗?”月冕挑了挑眉。
“既然知道何必要问,祭祀大人,我的履历你了如指掌。”
听了苏牧的回答,月冕笑了,她摇着头说:“残杀同伴的人,没资格谈使命,我真后悔救下了你。”
苏牧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月冕会说这样的话。半晌,他的心冷了下来,于是冷笑道:“祭祀大人当初救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对付黑魔城吗?我是你的剑,如果目的是把剑刺入敌人的心脏,你会在乎手里的是圣剑还是魔剑吗?”
“我不缺剑,苏牧。”月冕看着苏牧,缓缓说道。
“后悔了?那杀了我吧。”苏牧笑着仰起头,露出咽喉。
“如果有一天,你站在了我对面,你一定会杀掉我的吧?”月冕站起身,问道。
苏牧皱起眉头,他看着眼前清瘦的女孩,不知道如何回答。
月冕伸出手,将血泪之刃举到苏牧面前,说:“站起来,拿住它。”
于是苏牧站起身,接过血泪之刃。
“这是生死对决,我给你反抗的机会。这柄血泪之刃可以斩断一切,无论是有形的钢铁还是无形的魔力,所以刺中我,我就会死,放手一搏,你有希望获胜。”月冕淡淡道。
苏牧皱眉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真的猜不透这女子在想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月冕就完全让苏牧捉摸不透,此刻,他依然看不懂她。
苏牧一把将血泪插入黄石地板,淡淡道:“你要杀我,我不会还手。”
“你在表忠心吗?还是以为我不会杀你?”月冕张开手掌,一柄银白色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苏牧有些糊涂,如果月冕想找一件对付黑魔城的兵器,苏牧是最合适的人选。认准目的不顾一切地达成,这是苏牧作为雇佣兵时对自己最大的肯定,而月冕此刻莫名其妙地慈悲情怀让苏牧完全不懂。
但是月冕要杀自己的话,苏牧会抵抗吗?苏牧闭上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身着佣兵团丑陋的军装,一步冲到了苏牧身前,于是苏牧被推开,而她在迎面而来的火海中化为灰烬。
“你救过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不会食言。”
苏牧说完这话,突然感觉自己脖颈一凉,他伸手摸了摸,鲜血染红了手指。苏牧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没多久,他就发现伤口很浅,并不致命,于是他睁开眼,发现月冕已经没了踪迹,地板上只留下了血泪之刃。
月冕离开了魔法学院,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苏牧。原来一开始苏牧带给她的普通人的温暖都是幻觉,她感到苏牧身上有种与法神类似的气质,刺骨、冷酷、强大,让人畏惧。如果单纯为了对付黑魔城,月冕不会让苏牧成为暗夜使,她在苏牧身上看到了她之前完全看不到的东西,而且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即将出现另一个法神,这让她十分痛苦。
不知为何,每当想到苏牧在复仇的路上越走越远时,月冕都会感到恐惧,她有一种预感,最后杀死自己的一定是苏牧。这种预感不是无端的猜测,而是像神的旨意一样,简单地传达到了月冕的心里。
本来月冕已经决定除掉苏牧,但是看到他闭上眼睛的瞬间,月冕突然动摇了。这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何又放弃了抵抗?是诡计吗?月冕有些看不懂苏牧,虽然她有着苏牧详细的资料,但她仍然看不懂苏牧。
月冕思维很乱,她离开了魔法学院,决定先让自己冷静一下。
另一侧,苏牧的思维也陷入混乱中。他想起黄石愤怒的吼叫,月冕失望时抿起的双唇,穆臣临死前的目光,穆坤诡异的大笑。
“我只是杀了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生路009团长为了救我被敌人分尸,我最爱的娜娜姐在我面前被烈火烧为灰烬,我父亲被叛军砍下头颅挂在城墙之上,我被人抓走六年流离失所,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复仇,现在却连杀死两个偷刀贼都要被千夫所指?我有错吗?”
苏牧躺在地上大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当他对任何事产生怀疑的时候,他都会笑,笑完了,问题就不存在了。
正在苏牧哈哈大笑的时候,房门开了,苏牧仰躺在地上看着来人,是破骞。
“祭祀大人回去了吗?”破骞有些惊讶。
“早走掉了。”苏牧道。
“可是我们还没给大人设置法阵,她是怎么走的?”
“什么法阵?”
“这里离城都太远,祭祀大人的法术无法穿越这么遥远的空间,她需要法阵相辅。为了尽早赶来救你,昨晚她连夜完成法阵,借十名**师之力,才撕破虚空,拼尽全力赶到这里。”
“你们眼里的暗夜祭祀是什么样子的?”苏牧突然问。
“神圣又孤傲。”
“我是问,你觉得她是圣母还是魔鬼?”
“不敢妄议大祭司。”
苏牧不屑地笑了,他说:“我以为她是个魔鬼,但是今天又感觉她像个圣母,如果是圣母,又为何握刀,真是搞不懂。”
“暗夜使大人,其实圣母和魔鬼是不冲突的。法神是大脑,祭祀是手臂,如果手臂挥出了刀,那很可能不是它的本意。”
苏牧笑了,道:“不知道是我找错了手臂,还是月冕找错了刀。”
“暗夜使大人,恕我直言,祭祀大人缺的不是一把刀,她缺的是另一只手臂,不用握刀的手臂。”
苏牧盯着破骞看了半晌,突然从地板中拔出血泪之刃,转身离开了中院大殿。他听明白了破骞的意思。
如果月冕只是想找一个朋友的话,她找错人了。苏牧的生命中注定只有杀戮和不公,看来下次有必要和月冕说清楚,暗夜使还是另找其人吧。在苏牧的思维里,他只想作拜血城出击黑魔的利刃,在绝命关头给黑魔城致命一击,然后站在黑魔城墙上,淡淡地质问黑魔城主:“嘿!老兄!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