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屈逐浑身是血,面目全非,嘴巴张得很大,满口污血,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在怒视着这全无公平的人生。
屈春燕脑中一片迷乱,轰隆隆的作响,喉咙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嘴巴长得很大,竟然发不出声来。
面色阴沉,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孩子,悲愤之极,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声喊道:“死了好!死了好!”
说话间,由地上拾起那把匕首,一路狂奔,发疯似的爬上了山崖。
此时蓝胡子被摔得七荤八素,浑身是伤,仰卧在一块岩石上不时地发出虚弱喘气声。她银牙紧咬,眼喷怒火,两手紧握着刀柄,高高举过头顶,“呀”的一声吼叫,锋利的匕首向意识模糊的蓝胡子猛刺下去。
一刀、两刀……,一连捅了十二三刀,直到刀尖折断,这才停下手来。她余怒未消,怒骂道:“蓝胡子我草你八辈子祖宗!”
连蹬带踢,蓝胡子沉重的尸体,像一个装满沙土的布袋,滚下了山崖。
暮霭茫茫,一大群乌鸦在天空中盘旋,不住地发出“哇哇”的叫声,显得更加凄凉悲惨!
她站在悬崖上,头发披散,浑身是血,如同血人一般,望着滚落的尸体,不禁哈哈狂笑起来。
笑声过后,她仿佛清醒了许多,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连忙扔下手中的断刀,“我的妈呀!”她激灵灵的打个寒颤。
本想尽快地离开这里,可身子乏力,刚一迈步,便觉眼前一黑,瘫软在岩石上,就此失去了知觉。
夜色沉沉,屋子里点着混暗的灯火,几只飞虫在灯光的周围不停地飞旋着。
屈春燕躺在自家的炕上,旁边围坐着两个男人,一老一中。年老的是父亲屈洪林,那中年当然就是那个壮汉了。
屈洪林想起女儿一连串的不幸遭遇,又是心疼,也是无奈,他坐在女儿的身旁已有一个时辰了,老泪纵横,用一条湿毛巾在女儿的面颊上不住地擦拭着。
不时地发出深沉的呼唤:“春燕啊!你醒醒啊!你可别走啊!你要是走了,扔下我一个糟老头子可咋整啊?”声音凄切,令人心酸。
叫着叫着,突然跪倒在炕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对着空中不住地祈求道:“老天爷啊!老天爷啊!我女儿命够苦的了,你就别再折磨她了!她心地虔诚,朝朝暮暮,烧香拜神,不求有什么大富大贵,只求老天爷保佑我家平平安安。可谁知闭门家中坐,也有恶人欺!那挨千刀的蓝胡子把我女儿奸污成孕,无脸见人。这些年她忍辱负重、抚孤育之,受尽千辛万苦,她容易吗?没想到祸端再起,把我那小外孙子夺去不说,还要把我苦命的孩子还要带走吗?看起来老天爷也是欺软怕硬,只对那心善人降灾,不敢向恶人施祸啊!”
不知是他的祷念惊动了上苍,还是这悲切的声音,刺激了她哪条迟钝的神经。只见她的眼珠有了转动,面色微微有了好转。
屈洪林不禁欣喜万分,又连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春燕!春燕!”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意识渐渐恢复,眼睛慢慢地睁开,好像在睡梦中熟睡刚醒,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地看到一张老人慈祥的脸,有点像父亲,确实有点像,白发苍苍,满脸褶皱,就是他,他在用哭丧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完全觉醒过来,悲痛、伤心、愤怒、无奈……,一股脑向她奔涌而来,蓦地坐起,一下子抱住父亲的脖子,爷俩抱头痛哭。
平日里,屈春燕很少在村子里抛头露面,与村子里的人接触甚少。缺少了沟通,自然也就缺少了解,人们把她看成是一个神秘的怪人。
但毕竟都是土生土长的多年乡亲,一听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深感同情,有的拿钱有的带物,纷纷前来看望。
在众人的劝说和安慰下,屈春燕尽管悲痛欲绝,情绪也趋于稳定了许多,她毕竟是个农家女子,除了哭几声、闹几番还能怎样,也只能幽幽俯首听命了!
讲到此处,老人家不免一声嗟叹,眼泪又从他那昏花的老眼中流了出来。
梁紫叶听了屈春燕这段不幸的遭遇,很是同情,不禁联想起自己,眼泪汪汪,眼角处挂着两颗泪珠,在火光的照耀下,如春花朝露,晶莹剔透。
她赶紧擦抹一下眼睛上的泪水,见老人家讲得口干舌燥,急忙割下一大块羊肉,倒了一大碗酒,递给了屈洪林,说道:“屈伯伯,先吃块肉,喝口酒,润润嗓子再讲吧!”
老人家很是感激,也不客气,拿起肉就吃,端起碗来就喝,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儿,吃的是沟满壕平,打了个饱嗝,又开始讲起女儿不幸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