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们为了得宠而投其所好,皇上也许会喜欢。可若皇子也如此趋炎附势,皇上就未必高兴了。”俞祈信平静地道,“这就好像红铅丸一样,道士们献药会有赏赐,可若由姑娘献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皇上自己比谁都清楚,这是毒药,而不是仙药。要与皇上相处,就一定要把握好其中的微妙之处。”
上官无伋若有所思地走着。
不错,那老道士自己也清楚长生不老只是美梦,永远都不可能实现,所以那晚他才会黯然流泪。明知丹药伤身,明知修道是梦,可他却偏偏沉迷其中。就因为嘉靖皇帝自己就处在矛盾之中,所以旁人就更难抉择。不支持他修道吧,他不喜欢你,也就永无出头之日;支持他吧,他又怀疑你用心不良想害死他。
那些大臣多年在官场打滚,处事圆滑、老谋深算,连他们都搞不定的人,我能搞定吗?那可是嘉靖啊,要是他突然翻脸,那我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姑娘不必想太多。”俞祈信似乎看穿了她的顾忌,平静地道,“皇上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你,而是两位王爷。只要你没有弑君谋反的念头,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上官无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真的只是把我当成桥梁?如果我不进去呢?”
“那皇上会毁了你,再找新的桥梁。”
上官无伋沉默了半晌,突然深吸口气,大步往城门走去。
“听着!”她把腰牌往守卫面前一晃,傲然道,“我要到万寿宫,快出来几个带路!”
“腰牌只能一人通行,这几位……”
“这几位公子可以先到里面休息。”
冷漠的声音传来,上官无伋与守卫一起看向这个从皇城里出来年轻的男子。他那身金色飞鱼服在黄昏中还是十分耀眼,让人一下就想起了他独特的身份。
成国公朱希忠的儿子、嘉靖最信任的臣子、锦衣卫同知朱承砚。
“你想干吗?”上官无伋警惕地盯着他,“他们三个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扣押?”
朱承砚的目光扫过邱阳三人,冷淡地道:“我只是请他们到里面去等,并不算扣押。更何况,他们是谁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上官无伋一震,不由自主地看向俞祈信。
——像对闻聚福一样,她对这位一开始就惹她好感的少年还是有着自然而然的依赖心理。
俞祈信点头。
“好吧!”她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他们可以进皇城去等,但我离开的时候,一定要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朱承砚微一点头,转身就走。上官无伋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她转身的时候又偷偷瞄了南宫绝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一直在想象跟南宫绝重逢的情景,可现实却很无奈。他是出现了,可却是裕王派来的,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这个她心中可望不可及的身影,在裕王眼中却不过是颗棋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难道这就是权势的力量?皇上、裕王、景王,这三位大明朝身份最尊贵的人,在他们眼中,小小的上官无伋又究竟算什么呢?闻聚福费尽苦心只为把她骗走,可现在也只能苦笑。也许他看到邱阳的那一刻就已明白,要去要留早已不是上官无伋自己能决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