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对视,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侯子轩似乎也看不见她们,只是这么静静地注视着萧风迪好半晌,这才道:“走吧!你不该来这。”
“为什么不该?我也是被邀请来参加葬礼的客人,您凭什么赶我走?凭您的武功还是辈分?如果是武功的话,我可不吃这一套。但要是论辈分的话......”萧风迪的脸上又露出了灿烂而狡黠的笑容,“我该叫您什么?二叔?”
“四叔。”
“我有这么多叔父吗?”萧风迪讶道,“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就是您也是第一次见呢!”
侯子轩微微一震,眼中泛起一道难以言喻的悲伤之色。
萧风迪还在问:“他们在哪?怎么明知四叔您回来了,也不来聚一聚?他们......”
“他们都死了。”
有人替侯子轩做了回答,竟然是上官无伋。她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上官暄美丽的身影,转而看着他们叔侄两人,表情十分平静。
萧风迪笑得更灿烂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惊讶”地问,“难道是你干的?那就难怪四叔要杀你了,连至亲的人都不放过,的确真该死!”
这家伙!讽刺起人来比我还狠,句句直戳别人的心窝!
上官无伋暗叹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这段话道:“你的其他叔父都是你四叔杀的,我只是在塞外当了两年的圣火枪,然后带着大表兄的人头去送给外祖父而已。”
萧风迪突然不笑了。
“他是该死,但他不能死。因为如果他死了的话,很多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比如说那个爱他、信任他、理解他的妻子,还有那个为了化解他的心魔而四处奔走的父亲。甚至就连死在他手上的亲人、朋友还有恩师,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的话,他们想要的也不是他的道歉,而是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
“那你呢?”
“我?”上官无伋微一苦笑,道,“我当然比他更该死。就像冷宸风说的,他在没有入魔的时候不会轻易伤害别人,而我却天性如此。但我也不能死,而且我不能死的理由比他还多。他有妻子、父亲,但他们又是我的什么人?难道他们会要我死?还有老爷子,瞿天华,金钱先生,俞祈信,闻聚福......”
“这不是理由。”侯子轩冷冷打断她的话,目光突然变得如刀锋般凌厉,缓缓道,“你只是把他们当成你保命的筹码,想要动摇我。你不该利用他们,因为这只会让我更确信应该马上杀了你。”
萧风迪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
你搞什么鬼,笨蛋?现在还打心理战有个屁用!连我都不信你的鬼话了,他会上当才怪!赶紧想想办法怎么逃命吧!
上官无伋在心里暗暗苦笑。
她的虚伪有这么明显吗?为什么他们个个都这么认为?先是冷宸风,接着是东方卓,然后又是侯子轩!前面两个倒也算了,因为她当时确实耍了心机。但现在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呢,怎么连萧风迪也认同了侯子轩的判断?
“好吧,我是利用了他们。”无奈,她只好认罪,“但就算你的决心没有动摇,你也不能杀我。因为我的心魔已经消除了。”
侯子轩这才认真地打量了她一遍,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掩饰的惊讶之色。
他早该察觉的!
只是他对入魔的记忆太深刻了,一场噩梦醒来,身边的人已经倒在血泊中,只有自己还在呼吸,手上、衣服上,甚至是嘴里都满是鲜血。所以当他一看到这两具尸体与上官无伋身上的血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她杀了他们。
但他却忽视着她身上隐藏着的巨大变化!
“我们都修炼过‘御血**’,都是魔剑的主人,所以以前我们的血是有感应的。”上官无伋微笑着伸出手,用右手的指尖在左手掌心轻轻一划,割开了一道口子,“现在呢?你有感觉吗?”
侯子轩注视着她的眼睛。
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他也敏锐地闻到了那道熟悉诱人却又令他憎恨的气息。他体内的真气并没有随着血腥味而变得沸腾,他的意识也没有迷失,只是当他久久地凝视着这双漆黑、明亮、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眸时,他的心却渐渐地产生了一丝变化。有某一样不知名的东西缓缓地融化了,又有另一样不知名东西从隐藏的深处缓缓地涌了出来,瞬间弥漫到全身。
这是他心爱的妻子留下的女儿,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当这比泪更红,比水更浓,比火更烫,比冰更纯的液体从她的伤口流下来时,你说他有感觉吗?
上官无伋刚才的话确实未说完。
她不能死的理由比他多。有他的妻子、父亲,老爷子,瞿天华,金钱先生,俞祈信,闻聚福......
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