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让闻聚福知道,我是可以改变的,是可以变成他想要让我变成的那种人的。你一定会想,我为什么这么在乎闻聚福。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根本就分不清他对我来说重不重要,又究竟有多重要。我只知道,他的死让我觉得心痛,这种痛苦远比任何身体上的折磨都要来得真切,只要能减轻这种痛苦,我愿意付出一切。”
朱载圳不再说话。
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湖中坐落着一座小小的亭子,一条游廊通向卧房。在月光下,两人慢步走过游廊,来到小小的亭子里。
上官无伋停下脚步,但却依然握着他的手。
“我原本以为这会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痛苦的事,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我的心就可以解脱了。然而几天之后,我就明白自己错了,因为我又知道了南宫绝的死讯。”她继续说着,在亭子的阴影里看不见她的表情,“这一次我更加痛苦,这种痛苦几乎要击败我所有活着的理由。为了减轻这种痛苦,我必须查清他的死因,必须为他报仇!与闻聚福一样,我也不知道他究竟重不重要。我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后来,我遇见了俞祈信,是他告诉我,其实南宫绝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就死在京城的街上,就在我们离开京城的前一晚。”
朱载圳望着湖面,就像听着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在黑夜的阴影中,同样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于是我想起了很多。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所有我见过的人,我都想了一遍又一遍。我看到了锦衣卫的五彩烟花,看到了受伤的朱承砚,还看到了你。”她转过身,在黑暗中盯着他的脸,“你戌时出门,亥时末回来。出门时你神色如常、谈笑风生,回来时却态度冷漠、表情悲伤。你的脸上、身上都沾着血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提出了要跟我一起上路。这是你第一次开口求我,并且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但你不知道的是,其实当时我也正打算求你同一件事,也同样不打算给你拒绝的余地。因为,我中了毒。是薛之孝下的毒,他要我接近你,迷惑你,让你以为我已经爱上了你,最后再杀了你。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要想活命我就必须听他的。对我而言,杀你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费些周折罢了。所以,我接受了你的请求,跟你一起离开京城,一起去了开封。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完成薛之孝交待的任务,用你的命去换取解药,然后就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薛之孝死了,是因我而死,他用自己的生命化解了我的心魔。他这一生都在寻找驱除心魔的方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深爱的上官暄。他天真地以为,只要治好侯子轩的心魔,就可以让他心爱的人得到幸福。然而造化弄人,他最后救的人居然是我。也是到他死前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对我下毒。这两个月来我跟你朝夕相伴,千方百计跟你处好关系,原来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朱载圳依然没有说话。
“我已经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那你呢?”上官无伋问,“你也有秘密,不是吗?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主意,提出要与我同行的?从京城到开封,这一路上我们都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秘密,生怕被对方知道。现在我已经说出了这个秘密,该轮到你了。”
朱载圳还是没有说话。
上官无伋也没有追问,而是松开了他的手,缓缓取下腰间的玉笛,递到他的跟前。这是他送给她的凤鸣,上面还用小篆刻着她的名字。
“第一次听到你吹笛,是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小巷里,那时你的身份是冥王座少主。就因为你这两道笛声,我差点就杀死了元泽林。第二次是在京城的一艘画舫上,那时你的身份是冼无尘。你派江邻月去杀你,又以韩文博的名义要我去保护你,却不知道我早已识破了你的身份。现在我只想再听你吹上一曲,不是以冥王座少主的身份,也不是以韩文博的身份,更不是冼无尘,而是朱载圳。我所认识的那个朱载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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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漆黑、宁静、神秘。
月。月明亮、温柔、纯洁。
悠扬的笛声在黑夜中响起,与月光缠绵,小小的亭子顷刻化为与世隔绝的仙境,令人如此地心醉神往。就在这优美的笛声中,她的泪落了下来。
又见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