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神色微微有些惊讶，旋即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笑容，褶子宛如花儿在他的脸上一丝丝绽放。

“老人家，我这里没有治疗您受伤的药物，您记住了，明日里一定要去城中医堂找大夫医治您的手。”

老人坐在长袍折叠垫着的阶梯上，听着少年的絮叨声，神色虽然平静，但那微微低垂的双目中眼神已经在悄然间变化——沧桑之中带着一丝掩饰得很好的欣慰。

不久之后，老人起身道谢，齐煊告辞离去。

看着那渐渐远去在朦胧夜色之中显得极其英挺坚毅的身影，老人的双手猛地停住了发颤，他拿捏着手中碎银细细把玩，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忆。直到听到府邸前门大树之上有了一声细微的猫叫，他才陡然睁开双目。烛光之下，隐然可见一丝晶莹的泪花从他眼角缓缓滴落，最终卡在了皱纹之中。

老人缓缓开口，声音沧桑低沉，“像，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老人身后的府邸，一块已经有些褪色的金黄匾额在灯笼红烛的照耀下，“国丈府”三个字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

秦水，是帝都临宸极为有名的一条长河。

此河之宽，遥无边际。

若是如此，还不算什么，毕竟这天下广阔无边的江河不在少数。秦水的有名之处在于它将月齐帝国和大周王朝分割了开来，两国隔江相望。

十六年前，耀武大将军被斩首，宰相被罢黜，庙堂之上一阵腥风血雨。屋漏便逢连夜雨，时隔不久，大周王朝举国来犯，帝国摇摇欲坠危在旦夕。帝王当即下令召集境内全部能工巧匠，连夜赶造战船百艘，亲自督战。

那一年，帝国宛若一艘有万千漏洞在倾盆暴雨中即将被海水覆灭的破船，岌岌可危。是帝王力挽狂澜，调兵遣将，修补了这艘破船，将这艘破船改造得焕然一新，而且有越来越强盛的趋势。

帝国于九死一生中焕发勃然生机，举国上下无一不对帝王心生感激戴之心。本有一些对耀武大将军之死心存不满的老百姓也逐渐相信了这位帝王，一时间国内怨言渐少，文人墨士所作诗篇皆是歌颂这位少年帝王的强大魄力与他雷厉风行的霹雳手段。

那一战，在月齐历史上可以说是异常辉煌。自此两国签订下百年之内不再交战的和平条约，而月齐的经济实力和武装势力也在这十六年间渐渐发展壮大。

这条秦水长河的有名之处就是如此而来。

自从两国签订和平条约之后，秦水两岸广修码头，月齐与大周之间的商业贸易开始频繁往来，久而久之这秦水两岸就逐渐变得异常繁华热闹。而在秦水之上更是有数艘画舫常年停靠，其中不乏有才色双绝的奇女子引得富家公子一掷千金，令穷酸书生神魂颠倒。

齐煊与胖子相约秦水河畔，胖子还没有到来，他闲来无事眺望秦水长河，只见两岸灯火通明，映照得江面璀璨异常。朝远处望去，隐隐可见山脉层峦叠嶂，连绵起伏，在灯火掩映之下朦朦胧胧，宛若人间仙境。

有一艘与普通画舫有异的豪华画舫缓缓从西头行驶过来，高达数丈，其上张灯结彩，顶上用红漆涂画而成，船柱雕龙刻凤。当其驶进，齐煊才发现连彩灯之上描摹的各幅仕女图都是那样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船上女子或凭或立，皆以轻纱掩面，身着罗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风流才子赋诗作画，船尾更有美貌歌姬弹琴助兴，好不热闹。

“这真是……”齐煊看到这阵势，脚下步伐微微一顿，一时间竟然难以迈开脚步。

突然他的心头莫名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不会是怯场了吧？”

齐煊听得出那道悦耳声音之中强忍着的笑意，被一个倾城绝世的女人看轻绝对不是一件什么愉快的事。齐煊不禁有些恼怒：“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可是把你身子都摸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