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敏喝完最后一口汤药,抬头凝望他双眸,眼里噙着泪花,轻言道:“师兄,你千万不要生敏儿的气,敏儿真的好害怕。”
落月生放下药碗,把落敏拥入怀中,“对不起,是师兄不好,只是……”落月生欲言却止。
落敏觉察有异,撑开他胸膛,望其眼睛,真挚而言:“师兄,你有什么难处吗?”
“师妹,你受了风寒还是快休息吧,”落月生替其盖好被子,起身欲走。
落敏却是拉住他手,“师兄,难道你连我都不肯告知吗?”
罗月生惊颤,思忖一会儿,回过头来,缓缓道:“师妹,我乃石人之体,如今全身经脉郁结,已是一废人。”
这话于落敏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她只觉目眩神晕,悲怨而言:“石人之体,为什么又是这种折磨人的东西!”
落月生有些吃惊,蹲下身子,急切问道:“师妹,你知道石人之体?”
落敏一时恍惚,似想到恐怖之物,猛烈摇头,捂着自己双眼,尤为害怕:“不要啊!真的不要啊!”
落月生见此,紧紧抱住落敏,轻抚其背,“师妹,师兄在这,你不必害怕。”
许久,落敏情绪有些缓和,满眼已是泪花,怔怔而言:“师兄,我娘亲也是石人之体,不甘忍受其折磨,最后求爹爹为她解脱,我亲眼看见那一幕,师兄,你能答应我,千万不要想不开,”话到此,落敏抽泣不已。
落月生听此,知误会了师父,没有什么比亲手送挚爱的人离开更加痛苦,他双手捧住落敏小脸,拭去她眼角泪水,深呼一口气,笑道:“师妹,我答应你,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
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何时,落敏已睡着,落月生打量着怀里的娇人儿,若有所思。他把落敏轻放下来,替她盖好被子,闻其小呼声,落月生低头掩嘴而笑,只是笑中带泪。
片刻之后,落月生立于门前,檐外风雨仍旧,心中忧绪难平,他径直坐下,低头凝视几瞬,抓起面条,塞进嘴里,大口吞咽,吃着吃着,眼水溢出,滴落面中。
这是落月生吃过的最美味的一碗面。
不久之后,风雨之中,一人持伞而来,落月生抬头见来人,无奈笑语:“师父,您来了。”
落风平进了屋檐,折回雨伞,见状,颇为感慨:“看来你道知道了,我不想敏儿重蹈我的覆辙,那种疼苦与折磨我是万万不会让她再沾染丝毫。”
落月生点头低语道:“师父,我也不会让师妹受一点点伤害的,所以请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这个不情之请,”落月生稍作停顿,将那请求缓缓道出,言毕,甚为解脱。
落风平背着落敏离去,同时亦带着落月生的请求。
亥时已过大半,夜已深,雨势渐弱,落风平一袭白衣,立于一深幽灵堂,灵堂最里一方桌上,一对白烛燃着昏暗火光,照亮香炉上飘荡的白烟,白烛之后,立着一漆红灵位牌:先室落母东方氏闺名婉儿生西莲位。
他神色黯然,静静凝望,不言一语,许久,他触着那灵位牌上之字,低声叹道:“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婉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股冷风突然拂来,扬起柱上白幔,火光摇曳,其光影映在白幔上,尤为苍白。
一白发苍苍的老翁凭空出现,落风平见来人,颇为恭敬,点头拱手道:“师叔。”
老翁打量一眼那灵位牌,尤为感慨:“风平,婉儿早就该离开了,你何必如此执念不忘。”
落风平抬头环顾灵堂,颇为感怀,“师叔,婉儿离去时,何其的不甘与痛苦,我想多陪陪她,和她聊聊天,不让她太过于寂寞。”
老者叹道:“逝者当归,五年前,这灵堂就该撤去了,是时候让她安息了。”
“是啊!我也该去陪她了。”
老者听闻这话,神经却是一紧,“你当真要去那九死无生之地?”
“师叔,我早就准备带着婉儿去那极地之渊,算是完成她的夙愿,”落风平静静言之,犹如道一极其寻常之事,他看着亡妻的灵位牌,痴笑而之。
看来早已蒙生此念,老翁前跨一步,苦口劝道:“那敏儿怎么办,难道你就这样弃她于不顾吗?”
落风平闻此,身体抖颤,欲倒,急扶住身后方桌,呼出一口气,轻声道:“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敏儿。”
言此,他转身回过头,抚着亡妻灵位牌,戚戚道:“婉儿你一定要等等我,待到敏儿嫁为人妇的那一天,我再去找你。”
青衫老者看着这一幕,无奈摇头,轻拂衣袖,转身而去,却期期艾艾留下一句话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