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哭了，你已经哭了一路了。你的高祖父可不像你这么爱哭。”

“可我不要你死！玉帝，我不要你死！”我痛哭不止，死死搂抱着玉帝，用我脸蛋的余热温暖着它那渐渐变得冰凉的龙吻。

玉帝趴在地上，笑了，它用它剩余的力气，骄傲地说道：

“放心吧，真正的龙是不会死的，它的每一次重生，都会比以往更强大。你也要强大起来，像个男子汉，配得上你高贵的身份，飞晖，别忘了，你姓龙。”

周围的学生和教师同时明白了状况，爆发出了悲壮的哭声，他们脱帽敬礼，跪地伏拜，用着自己的行动表达着对玉帝的尊敬，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还是小孩时就见过了玉帝，并在白云边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玉帝就像是他们最尊敬的长辈和骄傲，这一刻，教师和学生不分长幼，他们齐声恸哭。

我擦着眼泪，点了点头，看着玉帝那善良的眼睛，嗯了一声。

玉帝满意地笑了，它最后一次高傲地仰起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龙吟声，那声音嘹亮威严，震动了整片东方世界：

“我是玉帝！我的一生，笑过，骄傲过，战过，低潮过，辉煌过，受过伤，流过血，却唯独不曾流过泪，亦不曾屈服过！”

“我的一生，无憾！哈哈哈！”

隆隆的豪放而悲壮笑声中，玉帝的龙颈突然僵硬凝固，它的嗓音戛然而止，然而那放出的威严龙吟，却久久回荡在了沧泱上空，响遏行云，永远不息……

有那么一只龙，在那座白云围绕的仙宫前，默默守了七十年，望了七十年，等了七十年，只为了履行那个与早已去世的旧友定下的约定。保护这座学院，还有保护那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笨小孩。

那一夜，整座沧泱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自那之后，沧泱少了一只龙。

多了一只鹰。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玉帝死后没多久，它的尸体冒起了滚滚的青烟，山丘般的躯体燃起了紫红色的火苗，转瞬间变成了漫天的大火，沿着向着黑龙的嵴椎向西侧一路延长，把玉帝那如望不到尽头的黑色城墙般的身体彻底点燃，龙身上布满的细密紧致狰狞鳞片和龙背上峰峦起伏的锯齿状龙鳍，都纷纷瓦解、飘散，蜿蜒曲折如同一条侧立的领带的扭曲身形宛若油锅中的奶油，不断缩小熔化，最后化为了漫漫的飞灰，炸成了漫天的黑凤蝶，随着空气流动到鹏背城的各个角落，每个人吸一口气，玉帝的灰都会随着空气跑到嘴里。

只剩下那巨大的光亮龙骨，依然保持着昂首的姿势，永远屹立在白云边的大门之外。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白云边……鹏背城的人们唱着雄壮悲凉的悼歌，与玉帝送别，为它守夜。

天快亮时，疲惫的人群零零落落地散了，只有我依然默默地站在玉帝的头骨前，一枚紫红色的结晶在玉帝的脑盖里映射着太阳的光辉，闪烁着一颗耀眼的光珠。

那是一枚锅盖大小的结晶，那是玉帝剩下的精华。

“拿了它吧，那是玉帝的生物芯片。”神鹰说，“它是属于你的。”

我揉着红肿的眼睛，跳上了玉帝的头骨，从它的眼窟窿中走入，轻缓的、小心翼翼地把那一枚巨大的生物芯片从玉帝的脑骨中取了出来，轻轻地抱在怀里。

我静静地看着玉帝这莹润璀璨宛若陨石的生物芯片，怔怔失神，微弱的紫光中，我仿佛看到了玉帝的双眼。

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顺着玉帝龙颈灰质烧化留下的洞口一路向前放去，目光瞬间掠过了数公里的龙身，落在了贴着地面的龙尾下方，只见在玉帝长长的龙尾下方的灰堆里，好像有什么一团黑魆魆的东西。

我心神一定，把玉帝的生物芯片抛给了神鹰后，就点地飞到了玉帝尸体残骸烧化后留下的灰堆里，将那团人头大小的黑黢黢物体轻轻缓缓地拔出。

那是一枚通体布满了黑色鳞片和急尖角刺，宛如火龙果般的龙蛋。

玉帝那熟悉的威严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

“真正的龙是不会死的，它的每一次重生，都会比以往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