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儿捂着血红的脸，低着头对曼珠沙华，道：

“我知道。师尊，是你抚养我长大，没有你，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是我的恩师，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

曼珠沙华点了点头，略微满意地笑了一下，道：

“现在是到了你报恩的时候了。在八个众之中，你的天赋最高，不但有与生俱来的定身术，甚至还可以对自己使用，定住自己的情绪，关键时刻情绪不会受到外界干扰，最适合驾驭提丰。现在，杀了这个小子，听到没有？”

听到曼珠沙华的话，我心头的一个谜团霍然解开了。狐仙儿的定身术还可以对自己使用？难道说……当初鹤乙灵对狐仙儿使用明心术觉察不出她在撒谎，是因为她对自己使用了定身术吗？

这一次，狐仙儿没有回应什么，她沉默着，缓缓转过脸来，皎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的血色，她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黯淡，神情复杂。

狐仙儿定了定神，身后的九条尾巴笔直伸展，如骨纸扇展开，尾梢尖锐。

“他赢不了我们的。让我再跟他说最后几句话吧。”狐仙儿对曼珠沙华嗫嚅道，然后她不顾曼珠沙华狠厉的眼神，缓缓朝我飘了过来，微微抬起头，乌亮的眼睛看着我，惨然地道：

“飞晖，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我骗了你很多很多，也骗了陈百阅、三昧、凌子蟾、乙灵他们很多很多，我一直都在撒谎欺瞒我周围的人。但这就是我的宿命，我们狐家，一直以来都是八部众中紧那罗部的一支旁系分家，我的家人，也都是灵兽。为了渗透人类世界，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必须要勾引血统最为高贵、身份地位最为崇高的人类与我们结合，从而渐渐取得在人类世界中的地位，以此立足。先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也是出于此目的……也许你对我有些误解，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化解你我之间的误解，如果你最后死在我的手下，希望……不要因此怪怨于我。”

狐仙儿的眼睛黯然无彩，却也没有泪水滑落而下，她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到甚至都没有反抗的想法，似乎她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的心潮澎湃汹涌，双拳捏得咯咯直响，发出霹雳般的声音，我忍着剧痛蠕动着喉咙，看着狐仙儿，似笑非笑地道：

“真是个老套的故事啊……这样的老梗，白蛇传、倩女幽魂、牛郎织女里……早就演烂了啊！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电影，那么多的小说，那么多的艺术作品，不就为了告诉我们一件事么？爱谁恋谁从来都是自己的事，管******别人什么事啊！仙儿学姐，你跟我说，你想回去。说你想和以前一样过普通人的生活，跟我们这帮没头没脑的人在一起乐呵乐呵。只要你告诉我一声，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帮你做到！说啊！”

狐仙儿一颤，怔怔地看着我，哽咽着，却没有说话，只是飘在那里，静静的。

半晌后，狐仙儿终于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道：

“飞晖，那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我的宿命，从几千年，也许百万年前就已经决定了的宿命。我是妖，你是人，我们……注定势不两立。你不用再努力了，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一刹那，看着狐仙儿甚至连反抗欲望都没有的表情，我的心中也像是虚无的荒野一般，一片死寂冰冷。

但是在这死寂冰冷中，却似乎隐隐含藏着一粒看不见的火苗，那火苗躲藏在某一片草丛之中，正酝酿着一场漫天的大火。

我把指节曲地咯咯直响，太阳穴上青筋跳动，胸口一起一伏，咬牙切齿地道：

“仙儿学姐，你是个承认宿命的人，但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我从来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我只相信，这个世界是无限的，一切皆有可能。你要杀，就来杀我好了，但是我告诉你，我绝对能够活到最后，因为——真龙，是不会死的！！我现在，就要证明给你看！！”

喊话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仿佛响起了什么东西破裂的清脆噶擦声，我一怔，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曼珠沙华缓缓提起血色的袖里剑，眼中寒芒闪烁，冷声道：

“拉拉，别跟他废话，我们上，杀了他，别给他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