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教主在此,萧净非死即残。因而莫千鸯十足地愣住了:“萧长老,你为何要这样说?”
“因为对莫长老,我始终怀着一股愧疚。”萧净目光怅然地望着外面的白色天光:“莫长老,你还记得把你带进天绝教的那个人吗?”
莫千鸯点点头,怎么可能忘记,从那里开始,自己的人生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一直没告诉你,那是我爹。”
莫千鸯凝住了。小时接受训练时,她和萧净是竞争对手,做了长老后成为伙伴,暗地里还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可今天听到这句话,她不知是恨,还是无感。
萧净回忆道:“你来之后,是和我们一起住在大通铺的。”他们那一阶段的人年龄不大,因此不分男女住在一起。
“你醒来后我听到你说,你要去找你哥哥。我便知道你不是孤儿。”
萧净深深地看着她:“假如我爹没有把你带回来,你本该像个普通女子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然孤家寡人、终日与鲜血杀戮为伴。”
莫千鸯没说话,她以为那些事情没有人记得了。
“是我爹把你带回来,才害你一生不快乐的。对比我无法改变,所以只希望最后你能好好地活着。或者离开了天绝教、没有原来的身份,你才能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
幸福,那是什么东西?莫千鸯摇头,她现在是真的感觉不到了,也可以说从和哥哥分开,就再也感觉不到了。
良久,她问:“那你呢?”
萧净无声地苦笑了一下,道:“我爹已为天绝教捐躯,我自然也是一样的结局。”
莫千鸯看着他,觉得虽然两个人一起长大,她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眼前的人。还以为他从没有自己的思想,只知道为天绝教效命效命再效命。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些许事。
外面白雪簌簌地下着,屋内两人都没有发觉,有人使着轻功踏着树枝而来,飘然落在窗外,未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那穿着黑金色华服、头戴白玉冠的人,正是教主林衔玉。
莫千鸯并不想陷入这种愁思情绪,故意打趣道:“萧长老,你今日可是有些像女儿家,多愁善感。”
“呵呵,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来,多的我措手不及、应接不暇,难免会想到许多东西。不知怎的,竟然有种悲哀。”
没能成功地转变气氛,莫千鸯默然了,只能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萧净仰头灌下一杯酒,酒水热过头、烫到了舌头,刺激的眼眶里含了些泪光。心一热,他说道:“这天绝教内,竟好像没一个人是开心的。”
莫千鸯摇摇头。开心,与他们从来就很远啊。
“萧长老,你喝多了,我让你把你送回房间吧?”今天他的话太多了,且句句冒死,真不担心教主突然驾到吗?
萧净却固执地趴到了桌子上,眼里确实有了醉意:“莫长老,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从上至下,从教主到最普通的护卫,你说哪一个开心了?”
莫千鸯楞了一下,发怔一般地看着他。
萧净的话断断续续,但仍然能让人分清楚。他提到了死去的赵一心和蒙羽,甚至连天绝教上一代的人都提到了。
若是平常冷静理智的他,定然不会当着莫千鸯的面儿提到赵一心的名字,那就是当面揭人伤疤。
但,他喝醉了。
难免有些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林衔玉站在窗外,任雪花将头发、肩膀渐渐覆盖。他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莫长老,”萧净抓住她的手,双眼迷蒙:“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一旦时机不对,就离开这里吧。”
莫千鸯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萧长老,我是不会走的,别说武林盟的人不会放过我这个女魔头,天绝教也始终是我长大的地方。”
刚一抬头,雪花落入了眼里,林衔玉条件反射地眨了两下眼睛,雪花已化作水,莹润了眼眸。
他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照着来时的路、使着轻功离去。回到房间里,苏江和秦彦一个在打扫,一个在整理东西。林衔玉冷冷道:“都出去!”
他突然发怒,谁都不敢多嘴,立刻出去并关上门。
林衔玉走到桌子前,拉开最右边的抽屉,从书册底下翻出一个泛黄的白色信封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打开。
上面寥寥几句话,写的却是他的命格。
算命先生说他命硬,且是极凶之命,六亲缘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