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说,我们…是神?”吉娅一脸置疑地指了指弗洛和信,完全忽视了粉色陶罐中飘来的沁鼻淡香,就像野百合旁的蓝莓,又像生长在木兰花瓣飘落的池塘上一朵青莲,淡雅不忘流芳的清心。
老婆婆熟练地用勺调制着茶,“不能说是神,但可以说,是可以和神比肩的人。”说完,三杯新茶就被摆在了弗洛他们面前,弗洛看着淡红色的茶水里自己的倒影,这个被认为能和神比肩的人,感觉瘦弱得只能任人摆布。不过茶水回荡出的百花香,却有了似曾相识的味道,弗洛回想到了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神女,也许正如神女所说,自己也并不是一文不值,虽说善良不能当饭吃,但也得到了一点安慰。茶里的倒影随着茶水晃动着,弗洛喝了一口,觉得满口的甜香在味蕾上跳着恰尔达什,脑袋里充满了甜蜜和赞美的感觉,就像成了万人敬仰的天使,或是万人追慕的丘比特。
“这是芙罗拉花茶,我的孩子们,你们就像花神芙罗拉那样,值得万人敬仰,不必有疑问,这便是你们的宿命。”老婆婆又贴上了和蔼的微笑,“萨门人不该那样对你们,他们的诅咒罪有应得,却把神隐通向地面的通道当作惩罚反叛者的地狱之门,虽说千百年来萨门受诅咒的原因流言不断,但这样的行为真是荒唐。”
屋顶有松鼠跃过,树枝划过,惊扰了夜虫的鸣奏。“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偶尔会拿走几颗我的豆蔻,不过它们也会送来不少松果。”老婆婆指着屋顶,笑了笑。“可神给予了萨门你们的存在,他们却视你们为邪恶,禽兽不如的萨门王又怎能妄想解除诅咒呢。”
信喝了口茶,弗洛很难想象到信也有面带悲伤的时候,“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国王唾弃的黑钢家里,他收养了我,不希望看到我也被全世界唾弃。他耐心地教我习武强身,直到十九岁的今年,几乎完全改变普通萨门人冷酷无情特质的他,被萨门王命人夜里秘密杀害了...”很显然信不想再说下去,弗洛对此感到万分的同情,自己的命运和信是多么的相似,对萨门王的仇恨,对冷酷萨门人的痛恨,都在那场灾难的大火里升华了。
老婆婆把手伸过来,满是怜悯地摸了摸信的头,虽然这画面不免有些滑稽。“我的好孩子,你们绝对不是被世界唾弃的人,神眷顾你们。”老婆婆看了看弗洛,又看了看吉娅和信,同情的眼神点缀着和蔼的脸。“至少你们不是来到神隐后,化为洞口白骨的可怜儿,萨门的非反叛者是无法踏进神隐半步的,和萨门人一样冷酷的洞湖浸骨寒水会把他们吞噬殆尽。”
弗洛盯着壁柜里数不清的陶罐,好奇它们独特又奇妙的味道,听了那么多从未听过的话,弗洛觉得既惊喜又迷茫,按自己的理解,人与神之间的存在又该何去何从,弗洛并不会抱怨自己成了神的化身而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公和绝望,想到要是以一个普通的萨门人降生在受诅咒的土地上,将会变得同萨门王一样冷酷无情,就觉得还不如直接把自己活埋了好。
“至于你们的父母。”弗洛吉娅和信的目光又集中到了老婆婆那里,这不正是他们出生到现在所疑惑的吗。“大概也没这说法吧,要是偏要这样说的话,也许就是你们化身的那个神吧。”其实弗洛一听到自己是神在人间的化身后,便有了这个想法,而现在得到了确认,只不过还有个疑问...“但至于是哪位神,我就不知道了。”看来这个疑问将被赋上永久的标签了。
然而吉娅是不允许有疑惑困扰自己的,咽下了最后一口芙罗拉,果断地放下了茶杯。“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知道吗?”看老婆婆的神情并没有丝毫改变,看来早意料到会被追问下去。
“几年前也有同你们这样的孩子从森林里回来,带上了一枚自己的神赋予的戒指,嵌着美丽的坦桑蓝宝石,那是月亮女神狄安娜的化身。”老婆婆挠着灰白的卷发,思考了片刻,“记得她有告诉我,她也是从神罚坑摔下来的反叛者,最后又往森林里去了,是个爽快纯洁的女孩。”
可能是初春的缘故,夜晚的神隐和萨门城郊一样冷,弗洛,吉娅和信像找到知己一样聊了很久,弗洛觉得这真是一个难忘的夜晚,在萨门可没有人能这样和他聊天,最令弗洛愉悦的是,老婆婆又给他们泡了一壶茶,浮着几片忘忧草,与果仁茶和芙罗拉茶不同的是,这杯忘忧草的浓郁让弗洛沉醉在这意义非凡的夜里,还知道了吉娅在萨门的命运,看来萨门王对待反叛者一家的做法都是相同的无情,从小勇敢的吉娅从不害怕别人的挤兑和谩骂,心情好便既往不咎,心情不好便是撕拉掐打迎面一拳,她的养父养母很不喜欢她,要不是她的美貌吸引了无数达官显贵纨绔子弟的追求,估计她早被逐出家门了,正当她的养父母打着如意算盘打算逼迫吉娅嫁给萨门最有名富商的长子时,萨门王派来暗杀他们的黑钢早已埋伏在夜晚的黑影里,虽说养父母的死并没有对吉娅造成心灵上过多的伤害,但这足足地将她对萨门王的仇恨加深的百倍。弗洛走出了温暖的木屋,坐在了屋前不远处的溪岸上,夜里地虞美人依旧昂着脑袋,直面无尽的黑暗,这真是对以前的弗洛十足的讽刺,那时受万人辱骂的他,就因自己是萨门里与众不同的反叛者,便耷拉着脑袋,独自躲在绝望里沉沦,现在想想,谁说与众不同就是错了,在神隐这地方,冷酷的萨门人便是完全的走狗。弗洛认为也许是由于忘忧茶的浓郁让自己有了醉意,能发自内心地说出之前完全不可能说出的话,看着溪流慢悠悠的流入远方地森林,觉得自己的绝望也跟着流走了。
望着神隐的天,漫天的繁星,弗洛还在困惑这地底的天空,怎会有如此浩瀚美丽的星空,“一个人看星空有趣,还有两个人一起看有趣呢?”没有听到脚步声,信无声无息地坐到了弗洛身旁,星光下信的笑靥,就像夜里的虞美人,有些释怀有些温暖。
“当然是三个人一起看有趣。”弗洛一抬头,吉娅挽着裤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身旁,不想踩到盛开得茂盛的虞美人。想必大家都睡不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那么的不可思议,借着水面上反射的星光,弗洛好好地看了眼吉娅,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里透出了女子少有的坚韧,精神的高马尾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着。
“我们去寻找那位...自己的神吧”弗洛当然也考虑过这决定,毕竟没摔死在神隐,也不可能永远在老婆婆那里品味奇妙的茶。“去那个森林里。”吉娅指了指溪流消失的那个密林中,星空下透露着无限的神秘。
“我赞同!”信爽快的答应了,可能和老婆婆口中的那位狄安娜化身般一样爽快,没有一点犹豫。
信和吉娅看着弗洛,等待着弗洛的答复,晚风吹过水面,吹起了弗洛的头发,露出了额头,也许是来自梦里的风,也可能是丛神隐星空里吹来的风,让弗洛格外的清醒,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三个坐在岸边的反叛者,就如虞美人般,对着昏黑的夜释怀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