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刺庆忌,豫让斩空衣,多少梦里的江湖儿女意,男儿气,未敢息!”
小伙计看到精彩处,不免目光炯炯,一手攥住话本,一手仿若擎刀在手,比比划划。
烛光将小伙计的身形样貌清晰的显露出来,只见他天庭丰隆,伏犀贯顶,眼神深邃不失灵动,双目无意顾盼,似乎总是在探寻什么,一看就是那种天性好奇,胆大无畏,不规俗矩的人。
虽作小厮打扮,神态却无一丝胆小甚微之态,反而举手投足颇有英气。
“愿有田横五百士,剑走龙蛇,重书春秋大义;愿有横刀在手,追亡逐北,封狼居胥,布汉威于黄沙万里;愿我化为鲲鹏,展翅而起,渺万里大地而御四极;愿我变为狻猊,护族人不惧风雨……”
小伙计一会儿站起来转几圈,一会儿坐下,手舞足蹈,高唱低吟,“
风渐起,云始出,星火怒下长空。击筑且歌,拭剑当钟。
月欲沉,日方升,金鳞一朝化龙。关山笑傲,天地飞鸿。
雏鹰苍驹,茕茕孑立,孤灯傍月,莫悲莫喜。
鲲鹏展翅,意在万里,红日初升,其光自熠。
夏虫语冰,竟谈秋冬,草木一春,难见枯荣。
浓云遮日,妄隐金龙,拨云见日,海阔天空。”
“不疑,发癔症呢?”
门外传来一声呼喝,“快歇了,明起早!”
“是了古叔,我这就歇了。”
小伙计姓狐,名不疑,闻声气势陡然一泄,丧气的回了一句。
随着他的回声,隐约还传来一声嬉笑。
他听到笑声,也不在意,话本随手朝桌上一扔,自嘲的一笑,吹灭油灯,摸索着上床,随意拉下被角一盖,伴着窗外的阵阵雷雨声,闭眼翻身睡了过去……
风过涟漪水自平,缘来半梦掌中轻,似梦似幻之间,狐不疑被一个声音唤醒,迷迷糊糊地翻身,起床朝门外走去。
走出门外才发觉,秋雨不知何时已停,浓重的乌云早散,红彤彤的天幕之上,一轮红月当头。
妖艳的赤色月光遍洒人间,将大地照的一片煦煦丹红。
由目即远,竟能越过砖墙,通透明晰地瞧清远方山峦,甚至山上轻晃着的万千枝木。
这是在昼间极好的天气时,也难看清的景象。
狐不疑见状只是略有讶色,不知是否宿梦未醒的缘故,竟没有深想,仍然施施然的走出客栈,朝着呼唤他的声音来源方向走去。
行了不知多久,当他走到一个干涸了的小河床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遇上了怪事。
因为他诡异的看见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目光所及,那是一条长着一条细长分叉尾巴的怪壁虎。
说怪是因为这条赤肤黑纹壁虎能卧能站,头颅酷似人头,正伸着一条同样开叉的长舌头,围着地上躺着的一个人嗅来嗅去。
狐不疑驻足不敢前。
正惊魂未定之时,一个河床里突然翻出来的人,只是无意朝他站着的地方疑望了一眼,就让他骇然色变,仿佛被毒蛇盯上一样,动也不敢稍动一下,唯恐引起那人的注意。
如果那真是个人的话。
确切的说,那个东西只是像人,瘦的皮包骨一般,全身皮肤青紫,四肢爬地而行,望向他的一对眼眸中黑漆一片,没有眼白,阴森森的不含有一丝人的感情。
狐不疑僵住的时候,怪人已经似慢实快的贴着怪壁虎绕圈,间或在躲开怪壁虎扫尾的同时伸爪前抓,仿佛要把怪壁虎的皮肤撕裂一样,每次都是一触即走,复又再次重复。
怪人的眼光脱离了狐不疑,使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刚要缓缓退后,就觉得脚下蠕动着什么。
低头一望,只见无数赤色双鳌甲虫钻地而出,提脚一甩,立觉身前有异,抬头就见一张扭曲的怪脸张嘴向自己扑来,忍不住惨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