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嶙峋怪石的洞壁上,一处略显光滑的奇异所在,立时锁住了他的目光。
借光眯眼细看,石壁之上纵横斜错,重撇勾捺,赫然篆着一句镌刻,题云:
“大魏真君元年,七月七日,上清道士寇谦之,藏诸名山,用传同好。”
字迹古朴厚重,力透石壁,不知用何物书就。
“就是此间,速速拓印。”
脑中传来白蝠急切的催促声。
狐不疑答应一声,按老蝠交代,取出小纸马驮包里早已准备好的一沓纸,开始围着洞壁张贴。
得亏他身手还算矫健,爬高上低的忙碌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把洞壁贴满。
说也奇怪,方待纸张铺满岩壁,一道朦胧的白光慢慢从纸后浮现。
流光虚影,渐渐勾勒出一只蝙蝠的形状,隐于纸后,开始围着洞壁翩然飞舞。
随着蝙蝠状光影由高至低,伏于纸后螺旋转圈,贴满洞壁的纸张慢慢透出了米白色的亮光。
本是空白无物的纸面上,墨迹突显。
一道道经文浮现连篇,密密麻麻的将纸张布满。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噗”的一声,方待经文将纸间填满,狐不疑如约咬破舌尖,含着一口鲜血朝纸上喷去。
血浸纸张,本是浮着一层毫光的纸张腾然大亮,点点血润之处更是光芒大作。
道道刺目的亮芒透纸而出,火一般将拓满经文的纸张瞬时引燃。
火引风来,风借火势,一时间洞内火光熊熊,狂风大作。
白蝠化形,作一道虚影,烟卷残云般绕壁疾转,于火光中飞速穿梭。
虚影越转越快,忽如被甩出的陀螺破纸而出,化作一卷白玉简,半浮于空,吞云吐雾般将洞内白纸燃烧后的青烟一股脑的吸纳进去。
随着一道道青烟被莫名的力场扯入白玉简,烟雾缭绕的洞内随之一清。
以血为引,画满符文的白玉简缩成米粒大的光团,嗖然射入狐不疑眉心,隐于其命宫。
白芒入眉,狐不疑脑际轰然一震,眼前碎光四窜,头晕眼花,只觉腹中恶心欲吐。
忍不住喉头一颤,俯身哇的呕出一口秽物,狠狠拍头晃脑,欲把心中那股异感甩出来。
排斥念头方起,他就感觉全身忽地一松,脑中立时清明少许。
抬眼就见方才那册白玉简,正合册成卷,静静悬浮在他眼前的虚空。
狐不疑忆起方才的恶心感觉,忍不住有些犹疑,避开地上秽物移开几步,手扶岩壁席地坐倒,缓了口气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玉简微微轻颤,竟发人声:“上师当年密隐于《黄帝阴符经》内的破梦入魇残篇《太白阴经.天无阴阳》,已被老蝠收录,带吾离此,如能参悟,自有造化。”
“前辈何不自去,抄录一份予晚辈也就是了。”
狐不疑明白白玉简乃老蝠所化,自然也不奇怪,只是方才白玉简强行入体引起了他的警觉。
所谓福祸相依,对未知无法掌握的事物总是抱有戒心,不太愿意跟白蝠再有过多牵扯。
白玉简缓缓漂浮过来,悬在狐不疑眼前,透出的声音也有些无奈:“老蝠灵胎受损,神识未凝,于实境化不得真身。既然借你之精血牵引而出,也只得暂随你修行,以期灵胎自愈,破封自去。”
狐不疑闻声轻嗤一声,伸手一拨拉眼前的白玉简:“合着你是赖定我了。”
白蝠也不否认,只是言语间换了个角度:“老蝠伴你左右,也能助你解惑,勘破此残篇,虽不能超凡入圣,起码勉强可以学到一些梦界行止法门,算是老蝠的报偿。”
“勉强可以?”
狐不疑越来越觉得白蝠小气,没好气道,“那还不如送几件你用来傍身的物件,当然,我说的可不是夜明砂啊。费半天神就搞了个什么片语残章,要理解还离不开你,跟白忙活有什么区别?”
“老蝠数百年勃然一身,却没什么宝物。”
白蝠听到狐不疑埋怨也不生气,反而就事论事道,“《太白阴经.天无阴阳》乃《太上玄冲》之破魇入梦残篇,却不是什么黄帝阴符经残篇,那只是上师引人耳目的东西。贯通之后可穿梭现实与梦界,非入梦界不可观,非老蝠难解。”
狐不疑转了转眼珠,故作平常地问:“你那太上什么的也会教我吧,不会就一个残篇打发救命之恩吧。”
“那东西藏于涂山氏九尾娘娘宫,如何教得?”
老白蝠语态少有的热切起来,显示其心里剧烈的波动,“上师与老蝠五百年前入地宫也只是略窥一斑,当年如能得《太上玄冲》奥义,如今怎会被人轻欺禁锢至此,早已食花饮露,自顾逍遥去了。”
狐不疑暗里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去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