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静静地躺在阴湿的茅草上,任凭一只土鳖肆无忌惮的顺着耳根朝头上爬,手指尾动都动不了一下。
攀上耳郭的土鳖,很快蹿上他的额头。
土鳖正要顺着他的鼻梁朝下爬,就见一道白光从其眉心迸出,如光晕般晕染开来。
整只土鳖仿佛被光点燃,由内至外的燃烧起来,实体渐渐化为虚影,凐灭无踪……
看着一只虫子弹蹬着几条短腿,在面前突然炸成一片碎光,狐不疑下意识的抬手遮面。
臂横挡在眼前的动作方一做完,全身一僵,复又将胳膊缓缓放下,紧跟着拧腰摆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
“动静小点,此处戾气与死气交织,最是吸引嗜腐气的妖物。”脑中响起了白蝠的低劝。
正要大步迈出牢门的狐不疑闻声顿住,抬腿的动作猛地一滞,轻轻收腿落地,压低声音问道:“我四肢俱断,此必是梦界对吧?为何我没入梦,便又至此地了?”
“早告诉过你,梦界不是你想象的梦境。你身怀《太上玄冲》破梦入魇残篇,又得老蝠相助,自然来去自如。”
白蝠理所当然道,语气十分淡然。
“那劳什子顶个鸟用。”
狐不疑眉头紧皱,徒劳的四处打望,睁大双眼想要看破周遭黑漆如墨的环境,“也别谈什么相助,我差点被人坏掉性命,也没见你老人家出来助拳,你可真好意思说相助二字。”
“老蝠不是神仙,元神被封,也就在梦界尚留三分神通。于实境中帮你,还得你先助老蝠破开封印才是,宝筏愈好,才愈能安渡彼岸不是。”
白蝠似乎沾染上了狐不疑讲条件的毛病,也开始扬长避短的顾左右而言他。
“说了小爷不练你那什么鸟经。”
狐不疑压低嗓子,语气中颇为不耐烦,“自从遇到你就没好事,还想诳我入彀呢,要帮就来点实在的,这黑漆麻乌的啥也瞧不见,到底什么危险你直说。”
“这好办,你且自观。”
白蝠言毕,一道白光起,狐不疑眉心命宫浮现出一团旋转的光晕,漆黑的双瞳渐渐化为银色,眼前整个天地陡然亮了起来。
黑气缭绕,地上墙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丝藤状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蠕动,蜷曲伸展,似无数伸出来的触手一般。
或许是被此处的动静惊动,几根惨绿色的蔓藤彼此缠绕着,正伸出几朵喇叭状的茎头,小心翼翼的围着他不停嗅探。
离的最近的一朵喇叭花,已经快要贴上他的脸庞。
狐不疑被眼前的怪植物骇了一跳,一边缩头慢慢远离那朵妖异的喇叭花,一边轻启嘴唇,声若蚊鸣地细问:“这是什么鬼东西?”
“嗜悲藤,在梦界以哀气悲绪滋补为生的邪物,别被缠上了,虽然伤不了你却也麻烦。”
白蝠不紧不慢的回应,显然它先前所指的危险不是这些东西。
狐不疑闻听没有危险,根本不在意麻烦,伸手一巴掌把眼前一朵似点头般的怪花扇开。
说也奇怪,似乎嗜悲藤有些怕他。
一朵怪花被他一拍,周围几朵喇叭花的花苞同时闭合,一根根触手般缠绕盘结的茎藤瞬时收缩,如含羞草一般缩回角落。
或许是错觉,在手掌接触怪花的同时,狐不疑竟觉身上一股融融暖意如溪流汇入江河,起于命宫,顺风门直下紫府,最后透指而出,手掌居然泛起了白光。
把手掌摊在眼前细看,莹莹光华浮动。
如冰肌皮之下,能清晰的看到流动的血脉与一截截细段指骨,通彻透明。
不等他研究出来个所以然,余光忽有所觉,抬头就见一道硕大的黑影一闪而逝,只留一截拖地长尾,轻晃着消失在牢栏之外。
狐不疑心神一凛,蹑手蹑脚的跟上。
夹在竖栏挤出牢门,转头就看到一只壁虎模样的夜夭,半个身子露在隔壁的一间牢房外,开叉的尾巴时不时甩上几下。
“这鬼东西怎么进来的?”狐不疑沉声问道。
“牢门拦不住你,自然也拦不住它。哪里有将死之人,哪里就有它。”白蝠应道。
狐不疑复又举着手掌放到眼前,暗中思量片刻,终究不敢凭借一双拍退怪花的手掌去扇夜夭。
看那鬼玩意体型壮硕,鳞甲覆身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