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双脚一软,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右手扶额,面色苍白,五官挣拧在一起,极为痛苦。
子衿走到他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柳兄,方才青青只用一小块月映藤就能抑制住妖毒,剩下的月映藤少说也能用两年,这两年我们翻山越岭找遍伧国的每一个角落,定能找到月映藤生长的地方。”
“嗯,”柳棠攥着拳头,浑身颤抖,坚定道,“我就算把整个伧国翻遍我也要找到月映藤,我决不能让羽慕有事!”
青青仍低着头,心里极其难受,因为她知道,就算找到月映藤也未必能保林羽慕一辈子,可她看到柳棠如此伤心疾首,便没有再说什么,只祈祷着她的担心不会变成现实。
第二天清晨,林羽慕醒来后看到柳棠正坐在他床边的木椅上打盹儿,他正要悄悄坐起,柳棠便醒了过来,关心道:“醒了?感觉如何?”
“嗯,完全恢复了,我们可以按照原计划,现在就出发。”说着,林羽慕坐在床沿穿鞋。
柳棠将林羽慕按回到床上,责备道:“胡说!你的气色明明就很差,今天好好躺着休息,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出发。”
林羽慕见他复又坐回到木椅上,拿起桌边的书籍看起来,他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昨天青青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嗯,”柳棠装作若无其实地翻着书页,淡淡道,“只不过是说每次妖毒复发的时候记得吞一小块月映藤。”
林羽慕虽觉得柳棠似有隐瞒,可是在他心里,柳棠并不会骗自己,也就点了点头。
叶珞绪醒来已是辰时三刻,看到到床边青青留下的纸条,说是与子衿出去一趟,估计要傍晚才会回来,便想找樊西陪她在城里逛逛。可她到樊西房前敲了十几下门都不见动静,就猜他一定又是睡懒觉不肯起身,只好一个人到客栈的后院闲逛。
此时的后院除了叶珞绪并没有人,院子中间种着三株形态各异的梅树,每一株梅树旁都放着圆形的石桌和三四个石凳子,想来是给人把酒赏梅之处。
这个季节恰好是梅花盛开之际,白瓣黄蕊的梅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叶珞绪不禁撷取一朵,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见未见,忘难忘,是痴是怨,谁抵情长……”
叶珞绪一惊,四下张望,才发现刚刚说话的人又是他。
如果前两次相遇是偶然,那这次实在找不到偶遇的理由。可若说这三次都是他刻意接近,那他究竟是谁?目的何在?难道与袭击她和樊西或是袭击林羽慕的黑衣人有关?
想到这些,她皱起了眉头,冷冷道:“你是谁?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男子并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到叶珞绪跟前,而后抬起右拳伸到她前方。叶珞绪警惕地向后一退,却见他嘴角一撇,右拳愈加往前一凑。
细看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上绕有红绳,可猜不透拳中究竟是握着何物。
他见叶珞绪仍十分小心戒备,便轻笑一声,将手掌向下摊开,一块系着红绳的翡翠忽而垂下,吊在空中左右晃荡。
她警惕地看着那男子,不明白他此举是什么用意,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既没有袭击,也没用避退,她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块仍在眼前轻摇的翡翠。
这轻轻一瞥却紧紧地勾住了叶珞绪的目光——这块翡翠竟是龙石种,它呈水滴形,晶莹剔透,捧到眼前细看还可看到龙石种上雕刻了高矮两株盛开的水仙花。
这分明就是她小时候送给那个人的信物,叶珞绪惊诧之余,忙问:“这吊坠怎么会在你这儿?”
“呵呵,九年前你送给我的,珞绪竟忘了?”
“你真的是乔轩少?!”
叶珞绪难以置信,她牵挂九年、未见九年的人,现在就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让她又惊又喜;可一想到昨天,他竟然两次故意出现而又装作素不认识,如此戏弄自己,顿感非常恼火,转身提步就走。
乔轩少收起龙石种,追了上来,拉住叶珞绪手腕道:“你这样就走,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是有问题想问你,”叶珞绪狠狠甩开乔轩少的手,转身怒目而视,道,“你明明已经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昨天两次相遇了都不告诉我?还有,你明明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两年突然断了联系?”
“我确实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认出你了,只是……”乔轩少顿了下,缓缓收回了被甩开的右手道,“我只是好奇你会否像我一样,即使相隔这么多年也依然记得对方。”
叶珞绪撇过头,赌气道:“上一次相见时我才九岁,你也不过十二岁,九年不见,我早就已经把你的样子忘了。”
“两年前我有难言之隐,才会突然与你断了联系,其中原委恕我现在还无法坦言相告。这次,我遇见了你,虽是意料之外,却正好有要事请你们帮忙。”
叶珞绪见他神色正然,不像是欺骗自己,便消了些气,但仍撇着嘴,问道:“何事?”
“等见到你朋友们的时候,我再相告,而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两年你过得可好。”乔轩少朝着叶珞绪微微一笑道。
这个笑容并非如前几次的邪痞,而是充满了柔和与温暖。
只是这简单而明朗的一个笑容,融化了叶珞绪这两年来所有的等待、猜测和怨愤所积成的寒冰,使得她现在即便心中仍有千千万万个疑问,也不愿破坏这一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