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只“黑手”将柳棠连拖带拽,已然接近河流的最深处。
运使尽全力,他的右手才得以摸到剑。遽然紧握后,直拔而出,挥向那些缠绕于徊的“黑手”。尽管它们可以被利剑所斩断,可是不断生长成、恢复如旧也不过是转瞬之间。柳棠旋动手腕,将紧抓两臂的纠缠之物悉数斩断。
双臂不被束缚,使剑自然顺当许多。趁着那些被斩断的“黑手”还未完全恢复,他躬身将缠绕身上的黑物全然斩尽。而后,猛然蹬腿,朝河面游去。
断裂的“黑手”们自然不肯罢休,还未成形,就已向他攻去。
这回,柳棠显然有所顾忌,他感受到有物快要触碰到自己的双脚时,倏地回身,疾刺。可是,这几十下疾刺只是让它们暂时地往回一缩,却无法阻止它们继续前冲。
他憋气已经太久,若再不换气,必然坚持不住。眼看着河面离自己不远,他索性不去管它们,手执徊和佩剑,回身向上游。
“呼——”终于呼吸到空气的柳棠未作停歇,赶忙向岸边疾游。双臂刚搭上河岸,他的双脚又被那些重新长成的”黑手“抓住,猛烈向河下拉扯。快要被拽入河中的他将徊一掷,使它离河流相隔甚远,深吸口气后,反身扎入河中,继续以利剑侧挥急斩。
少焉,摆脱纠缠的柳棠继而回游。再一次,快要爬上岸时,还未出水的双脚又被缠住。他翻身向上,右腿骤然向上提踢。
原本只是想以此来摆脱那些缠绕在脚踝的黑色物体,却不料,有形有力的它们在露出河面后,竟然就消散于空气之中……柳棠见状,未及细想,左脚亦是上踢,紧接一个后翻上岸。
“好险。”他将佩剑插入剑鞘之中,在微弱的月光下,望着逐渐变黑,终成一潭墨河的水后又慢慢变得清澈的水面,喃喃。
柳棠拾起方才扔开的徊,此时的它已不似在河底时有那股吞噬力量,也没有那夺目的光辉。他不禁揣测,徊在泥底时会那般古怪,估计是与那从淤泥中溢出,可以化作黑手的液体有关吧。只不过,那些黑色的液体究竟为何物?难道是徊的力量而反生出来的邪灵?
想不通,猜不透,他摇了摇头,借着徊尚未渐渐黯淡的幽微光芒,寻得之前留在岸边的衣物和火折子后,往那男子所在的岩壁走去。
林羽慕看见柳棠走来,手上提着湿透的衣物和一个空心圆盘,赶忙走上前,问道:“你的衣服怎么湿了?没事吧?”
“无妨,”他将徊递给那男子后,一面将湿衣平放在已经生起的火堆旁,一面朝林羽慕道,“不过是下水将徊取了出来,我已经将干衣换上,放心吧。”
男子摩挲着徊凸起上的细纹,却突然将它仍到一旁,双目圆睁,颤抖道:“没错,没错!就是它……满满的恶与怨啊……”
叶珞绪看着男子由喜转惧的面庞,转而望向已经毫无光亮的徊,疑惑道:“满满的恶与怨?前辈,徊真的有这么可怕吗,看上去很普通啊。”
“可怕……很可怕……”男子仿佛又陷入了疯狂状态,用肮脏尖长的指甲狠掐着自己的脸颊,全然不顾其所掐之处皮肉开绽、鲜血淋漓。
韵兰轻抚着男子的头顶,很是温柔,此举平实却有效,即便未有一言,也能让他缓缓平复下来。
许久,男子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用徊,让你们看看那一年,事情的原委吧。”
听他如此之说,林羽慕赶忙将地上的徊拾起,交至他手中,道:“有劳前辈了。”
男子盘坐在地,将徊恭敬地横托其面前,口中快速地念着柳棠等人皆听不懂的上古文言。俄而,他收回双手,捻指交错,徊却依旧悬于原处。忽地,徊中间那是直径约有七八寸的空心竟浮现出五行八卦,而后旋转,越来越快。
众人正讶异于这传说中的上古奇兵所生变幻,突然,一束金光由这急速旋转的五行八卦图直射而上,明亮耀眼。
柳棠四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被眼前所见诧得目瞪口呆。却忽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身形未动,可整个人的灵魂好似不受控制地被吸入这八卦图中一般,随之旋转,坠落。
迂久,柳棠才觉眩晕感消释,可眼前之景却让他极为迷惑——古籍中才得以一见的建筑、装束奇怪的行人。回想起刚刚那男子所言,他不禁暗叹,是徊把我带到了八百年前?
此时,一位三四十岁的男子从他眼前走过,他想喊住对方,询问而今是哪一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了声。想要走上前,可身体亦是无法控制。
身临其境却又不能言、不能行——天道轮回,历史已是既定,即便回到曾经,不过是可见,必不能改写。如此想来,也是正理,但是,现在只能呆站在此处,又能得知到什么呢?
正当想着,身侧突然跑来一位满袍鲜血的男子,他满目怒容,躬身捂着胸口,朝着他奔来之处吼道:“就算杀了我,也别想得到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