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渝西是谁
2016-06-01 作者: 狐三兮
第38章 渝西是谁
月光温柔得像一片雪白的鹅毛,轻柔地落在湖面,漾开一圈圈波纹。无声的波动仿佛在向远处传递着什么讯息,随着羽毛的震动,湖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渐渐地,水面如镜破开,每一块碎片里,倒映的都是不同的情景。其中人物走马观花般迅速变换,抓不住,看不清,那到底都是些什么。
黑暗里,一人静静地伫立在床前,幽幽叹道:“阿九,回来吧。”
有铃铛在回响,有烟气在缭绕,有人在叹息,交谈的声音明明很响亮,她却听不清半个字句。
是谁在呼唤她?
是谁在对自己声嘶力竭地喊话?
是谁。
当她从第十万三千零一十二个噩梦里醒来时,幻境里头那玄衣人憎恶的声音还在脑海里重重回荡着,像一柄锤子在狠狠地撞击她的头。
“恩断义绝!”
尚未理清的思绪散成了一堆纠缠的渔网,勾得头也生疼。她无力地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却什么都没记起来。
这到底是梦,还是破碎的记忆?梦里是谁在呼喊,又是谁和谁恩断义绝了?头好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醒了。”
还未等她睁开眼,一道清冷的声音便率先传了过来。
抬头一看,那人一袭玄色衣裳,黑沉沉的脸如驱不散的阴霾。他端正地坐在桌子旁,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与她对视,眼里没有任何喜悦或是激动的情绪。两人虽近在咫尺,可中间却像隔了千万重山。他很近,可也很远。
“小。徒弟?”她愣了一瞬。
这个人她认识,可是为何看起来却如此的陌生?印象中的他,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闭嘴。”他的眉头拧紧了,似乎对这个称呼分外的不喜。
“我刚刚梦到了遇见你之前的事情,还梦到你和我断绝了师徒关系。哈哈哈,真是一个奇怪的梦。”看出来对方的变化,种种疑惑缠绕在心头。她一边吃力地从床上起身走过去,一边说起笑来。
唔,自己到底多久没活动手脚了,怎么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呢?
“呵。”冷不防地撞上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尤其森冷,里面涌动着浓得散不开的恨意。那样可怖的眼神,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敖倾珞后退了一步,一个想法浮出水面,破开白雾,渐渐明朗起来。
难道那竟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么?
“难得你醒了,我就送你个见面礼吧!”说着,蓟歌之右手一扬,一股急劲的掌风来势汹汹地朝她面门袭去。
好凌厉的气势!
来不及做他想,她忙运起法力抵挡。谁料在那一刻身体居然提不起半分气力,法力也微弱得可怜。只能眼看着自己布出来的屏障被掌风贯穿,而后打在她的胸口。力道之大,她竟飞了起来,直撞回还带着余温的被窝。
“咳。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连带着她的心里也翻腾起了滔滔怒火。“蓟歌之,你活腻了么!”
“安九爷,你才是活腻的那个吧。是不是觉得三百年前我下手还不够重?”蓟歌之踱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挂着冷冽的笑意。
三百年?
迷迷糊糊的梦境在脑中闪过,每一个片段都是零散的碎片,无法拼凑完整。是谁说恩断义绝,是蓟歌之么?为什么?她又怎么睡了三百年?难道。。。是蓟歌之伤了她?
一边在脑海里搜寻着何时得罪他至此的记忆,她一边跟往常一样笑道:“哈哈,小徒弟,别逗了,你是又被翠怡院的老鸨扔出来了,心情不好跑来跟我切磋吗?别担心,我这就去帮你出头!”
本想着先活络下这紧张的气氛再慢慢问个清楚,谁知道他的脸色却唰地到了最黑一层;“闭嘴!我早就跟你断绝了师徒关系!我这三百年来耗费那么多精力不是为了跟你开玩笑的!说,渝西在哪里?”
这下她可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渝西,什么渝西?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而重伤他的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渝西,渝西是什么?翠怡院的花魁?还是西宇楼新出的菜式?”
不等他接话,她又举起手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定是你又瞧上了我私藏的酒吧?西京金浆胶倒是有,渝西么。是什么酒?”
“你还在跟我装是吧?”蓟歌之勃然大怒,拔出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剑尖用力一滑,刮出了一道血口子。
铁剑模模糊糊映出了一个英俊少年的模样,浓密的眉疑惑地拧了起来,若是只看这眼底的神韵,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
她暗呼一声,摸摸自己那张男人脸,连道好险。
仔细一想,她能记得的事情就是一个多月前她随龙王参加了王母的蟠桃宴。在宴会上因为害得王母当众出丑,而被罚去人间历劫。这一劫,即是要帮一个叫蓟歌之的凡人飞升。
也正因如此,她才化作一个名唤“安九爷”的男人,收了他为徒。只待他成仙后,便可恢复自由之身。目前为止,她能想起的事情统共就这么多。至于收徒后的事情,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
所幸她昏迷的时候没有恢复原身,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把小徒弟吓成什么样子。
抬头看着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人,他身边仙气缭绕,隐隐泛着银色神光。乍一看去,倒是有几分仙人之姿。
莫不是她一觉醒来,这家伙就渡过了天劫,飞升成仙了?
“小徒弟,你什么时候成的仙?封了什么位?可有封地?”这么说来,她也历劫成功了?
“还不得多谢你为我挡了两道天雷?”蓟歌之冷然一笑,嘴角勾起了讥诮的弧度。“你可没想到吧,我飞升成仙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他的话如一座大山轰然压下,一股难受的压迫感升至敖倾珞的胸口。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烁过些许碎片,却模糊得如同秋日的雾,根本看不仔细。
如果蓟歌之所言不虚,她一定是因为魂飞魄散而失忆了。为什么,两人会闹到如此地步?
“小徒弟,为师真的不记得了。或许你请为师去翠怡院喝喝花酒,我一个开心就想起来了?”拿不准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她只好继续跟他耍无赖。
“你!”蓟歌之显然早就处于暴怒边缘,脸上的青筋跟着话语也一跳一跳的,大有要把她一巴掌扇去诛仙台之势。“安九爷,你就用这样的破招数来敷衍我?好,我成全你!”
说着,他手腕一个翻转,运起十成力气就要刺下去。她自知无力阻挡,索性闭上了眼等着这一剑。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她这回可轰轰烈烈开了个“教会徒弟,杀死师父”的好先例了!
“住手!”一道青影从门外闪了进来,弹指间把蓟歌之的剑打飞在地上,同时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的身前。“阿九的身体状况尚且不稳定,你想一巴掌把她的魂魄再度打散吗?你若等得起,便打下去吧。”
他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虽是如此,他站的角度还是十分巧妙,只要蓟歌之再度出手,他便能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躯挡下对方的攻击。
她抬头一看,便感动得热泪盈眶起来:“呜呜呜,陵游,你这个家伙出现得也太不及时了吧?”
陵游回头看她一眼,眸子里是满满的柔情在流动。他露出了三百年来第一个笑容,道:“阿九,你醒了。”
“陵游。
“我没心思听你们叙旧!”没有耐心听两个人讲废话,蓟歌之皱起眉头,冷声道。
很显然陵游的话对他起了作用,蓟歌之身上散发的杀气已然消掉了大半,只是脸还是冷冰冰的,一副随时都会翻脸的样子。
她望望小徒弟,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对上了陵游的视线。他对着自己眨眨眼,又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见此,她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挠着头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那大火山小徒弟。
“你又要装傻是吧?”蓟歌之看她这么吊儿郎当地坐着,心中又是一怒。
陵游伸出手挡在他胸前,阻止道:“蓟歌之,阿九才刚醒过来,还是让我检查一下吧。既然你等得起三百年,也不妨这一时三刻,不是么?”
“我一刻都不想等!”他冷道。
陵游眯了眯眼,“好,你不想等,那你当初怎么不一掌打死阿九算了,还留她在身边三百年做什么?你若不让我检查她,你也休想问她问题!”
两个人冷冷地对视着,素来温柔的陵游破天荒地没有退让。看着看着,蓟歌之似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