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拿树枝?”她拿着树枝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没看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是神器吗?也不像啊。
“这是柏枝,只有把它捅进媪的头里才可以杀死它。”敖京墨掏出小刀削尖了树枝的顶端,解释道。
“噢!”她点点头。
这媪还真麻烦。
准备完毕,陵游拨开树下的泥土,露出一截石板。搬来沉重带着水汽的石板,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呈现在他们面前。
“媪的老窝?”敖倾珞蹲下身子往里看,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
“应该是了。”陵游点点头,把火折子递给她。“我来打头阵。”
这洞穴幽深黑暗,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越往里深入就越能闻到尸体腐臭的气味,强大到连火折子的光也弱了下去。黑暗悄无声息地攀上众人的鞋子,将他们的脚步变得沉重又缓慢。一声一声,叩在人的心头。
火光流转间,扔在地上的尸骨仿佛活了过来,惨白的骨头折射出幽幽的光泽,那是枉死人无声的怨述。数不清到底踏过了多少具尸骨,他们才终于来到了一处开阔的洞内。
见到他们来了,媪怪叫一声,扔掉手里鲜活的人脑就扑了过来。
敖倾珞离它最近,看出它的目标正是自己,心道这妖怪的脑子也不是白吃的,知道先挑看起来比较弱的下手。于是她屏住气不动,只在媪的利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将身子轻轻一侧,刚好避开了这一击。接着她身形一低,拔出匕首捅在媪的肋骨上方,又紧接着捅向它的腹部。
媪出师未捷,第一击就受了如此重创。它捂着伤口后退几步,眼睛瞟向陵游,又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陵游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些药粉,迎面撒到媪的身上。药粉所触之处,均是一片灼伤。媪吃痛之下只得仓皇退后,瞪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们。“你们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把萧交出来,我就可以考虑放过你。”敖京墨向它伸出手,道。
“噢?你是说这个吗?”媪从怀里掏出一只萧,道:“你可知道我在这里混得有多艰难,乱葬岗里的人脑根本不够我吃!你们人怎么死得那么慢呢?不过自从得了这个宝贝,哈哈哈哈,我要多少人脑就有多少!”
它将萧拿起放在唇边,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不过我现在发现活人的脑也挺好吃的。你说你们这些神仙的脑会是什么滋味呢?啧啧。
说着,媪就要吹起“蜚声调”来。谁料它一动胳膊,发现自己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无论它怎么使劲都动弹不得,简直就是变成了一尊活雕塑。
陵游悠悠然走过来,抽走它手里的萧。“不好意思,我的药粉含有定身作用。”
“你!”媪暴怒,“我要吃了。啊!”
在它啰嗦的时候,敖倾珞直接将柏枝刺入了它的头中,道:“你这种小人物不配说那么多台词,安息吧。”
敖京墨接过萧检查了一下,点头道:“嗯,的确是蜚的角。接下来只要把‘蜚声调’反过来吹奏,镇民们就会痊愈了。”
流畅的箫声从他指尖流泻,制成一匹轻飘飘的烟罗,顺着夜色飘散。蜚声调的旋律反过来听竟有另一番味道,在这宁静的夜里,它就像一声声的虫鸣,怀有让人安神的力量。
一曲吹毕,敖京墨打了个响指,媪的尸体上蹿出熊熊大火。他将萧轻松地折成了两段,随手扔进了火焰里。
“那么,事情就解决了。”
敖京墨接的这一门差事,总算是没丢东海龙宫的脸。
奇叔等人回去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全部人,当他们三人回到镇子里的时候,镇民们给予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大家更是张罗着杀鸡宰猪,非得弄个大排场不可。自然,敖京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临别的时候,卿可依依不舍地说道:“九公主,你帮了我那么多忙,卿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敖倾珞笑笑,“你跟林天逸过好你们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报答。我真羡慕你们能这么幸福。”
卿可羞红了脸,“九公主真是说笑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身边有个白公子呢,他那么喜欢你,你们肯定更幸福。”
听她提起了白子慕,敖倾珞脸上一片黯然。“嗯。”
卿可没发觉她的异常,仍拖着她的手笑道:“你知道我多喜欢‘卿可’这个名字吗?这是天逸给我起的。那时候我听他在读诗,读到一句‘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是一个典故,有个叫荀粲的人,他的妻子在冬天得了高烧。为了给妻子降温,他脱下全部衣服站在大雪中让身体变得冰冷,然后回去给她降温。我听了觉得很感动。可是天逸说,这首词是首悼亡词。这两句是说,如果爱情能像月亮那么圆满皎洁,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乐意,即使是在风雪中伫立,以冰冷的身体去温暖爱人的身子。”
卿可说到此处,眼中已有热泪涌动。“你看,我是妖,他是人,可是我们还是愿意在一起。即使他百年后会死去,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们曾经在一起。这样的至死不渝,才能算得上是没有遗憾。如果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离开他,我想我会更加难过。”
卿可的态度与苍西截然不同,正是因为苍西顾虑太多,又受到各种限制,这才从柳悦馨身边逃开,酿成悲剧。卿可如此爱林天逸,爱到可以牺牲自己为他治病。敖倾珞呼吸一窒,居然想到了白子慕。
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