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糖人有点惊讶地抬头,眯着眼端详了白子慕一会,胸有成竹道:“行。”
他用油毡子在大理石板上蹭了蹭,掏出一把做工精细的小铜勺舀出些许金黄色的糖稀,手上微微一倾斜,在糖稀缓缓流下的时候手腕快速往上一提,拉出了一根糖线。他的动作忽高忽低,粗细有致,收放间圆转流畅,直看得围观的人都目瞪口呆。随着他的手腕上下翻飞,那糖线灵巧地在大理石板上堆出了流畅的线条。不多时,一只狐狸就成形了。
画糖人用小铲刀把糖化铲起,粘上竹签递给敖倾珞。“成了。”
她接过糖画一看,狐狸做得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双眼睛,跟白子慕的尤其相像。她举起糖画在白子慕面前晃了晃,道:“你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不肯见你吗?”
白子慕也打量着她的糖画,道:“嗯,你害羞。”
敖倾珞瞪他一眼,“我是生你的气!你居然敢算计我,让王母娘娘给我们赐婚!”
他一挑眉毛,带着笑意问道:“所以呢?”
她愤愤地回他:“这就是你惹我生气的下场!”
说着,她迅速咬下小狐狸的头,贝齿狠狠地咬着嘴巴里的那一部分糖画,发出清晰的响声。
白子慕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童真的举动。随着笑声的漾开,他突然伸手放在敖倾珞的后脑勺上,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推,然后低下头轻轻一咬,抢走了她嘴巴上的那一块糖画。
就差那么一点点,白子慕的唇就会亲上了她的。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气息,还有那一瞬间自己突兀的心跳,像是一个巨大的烟花突然在心里炸开,这一切都来得那么没有防备。
敖倾珞显然料不到他会如此反应,窘迫得差点没把手里的竹签生生掐断。“你,你怎么又跟我抢东西吃!”
白子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的糖屑,道:“珞珞,既然那么生我的气,让他给你做一百个狐狸可好?就放在你房里,什么时候生气了就啃它,啃到消气为止,可好?”
她低头咬着剩下的糖画,“我才不要呢,要咬就咬你。”
她对自己的回答吓了一跳,忙纠正道:“我是说,生气的话我肯定会咬你的手!”
他殷勤地伸出手,“来咬。娘子,消消气。”
敖倾珞推开他的手,道:“才不要呢,我刚刚已经解气了!”
他更加得寸进尺,“娘子,叫声夫君来听听?”
她越发窘迫,索性拨开他躲进了人群里,像一尾赤红的小锦鲤划过水面。
汤包“啊”地一声捂住耳朵,“受不了了唧!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折磨!”
白子慕带着笑欲追过去,忽然脚上一顿,脸上那点笑意在瞬间稀薄到几乎看不见。“君怜。”
君怜点点头,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悄向某处走去。
等白子慕寻到敖倾珞的时候,她正围在台下的最前排,津津有味地看着比赛。
那是女子间的手工艺比赛,内容多是绣品。每个女子手里捧着绣布,手上的银针牵着五彩丝线快速穿梭,一幅幅生动的图案就在她们素白的指下诞生,简直让她如痴如醉。
“你说她们的女红怎么那么厉害,我为什么就学不来?”她叹道。
白子慕懒洋洋地插了一句,“有种人生来就是注定笨手笨脚的,没办法。”
看她作势要打他,他忙道:“珞珞,大庭广众之下暴打美男可是要遭到众怒的。”
她懒得跟他计较,索性扭头继续看着台上的比赛。
白子慕盘手看着台上,忽然道:“珞珞,其实东西多丑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只要你送我东西,无论你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做梦。”
看了一会,君怜从后面走过来附在白子慕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即刻道:“珞珞,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你尽量别乱跑。汤包,跟着她。”
她扭头问道:“什么事?”
白子慕只是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大事。”
她“哦”了一声,又沉迷在了女红的世界里。
君怜和白子慕退出了人群,他回头望了望她,沉声道:“困住了?”
君怜恭敬答道:“困住了,正等国主发落。”
他冷笑,“好。”
台上的比赛很快就见了分晓。结束后,敖倾珞艰难地挤出人群,拉着一名女子道:“这位姑娘,你的手工好生厉害,方才那个穗子做得真好,能不能教教我?”
女子正是比赛的第一名,见她如此热切,不由怔了怔。“啊?”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学做一个扇穗,给。
看她害羞的样子,女子理解地笑了笑。“给心上人的么?好,来这边,我教你。”
敖倾珞红了红脸,辩解的声音有气无力。“才,才不是心上人。
女子坐了下来,问道:“不知道你想送的那位,他的扇子是什么样的?”
她偏头想了想,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那是一把铁扇,嗯,大概这么大,有十六根扇骨,样子也不是很特别。”
女子道:“既然是铁扇,我想应该用黑色的比较好。虽不出彩,但绝对出不了错。”
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女子剪下相当长度的冰丝线,递给她一段。“其实很简单的,我做一步,你就跟着我做,知道么?”
她应道:“好,我一定会认真看的。”
女子笑了笑,拿出一截木头将丝线缠绕上去。“你看,把线在上面一直来回卷,卷到一定的厚度为止。然后再取一根绳子横穿卷出来的线,把绳头放在下方,然后拉紧。
汤包探头看着敖倾珞的动作,怀疑道:“你真的可以吗?你看,这边线松出来了!啊,天呐,你太笨了,国主好可怜啊!”
她捡起地上一块木头砸了过去,“闭嘴!”
如女子所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做好了一个扇穗。捧着此生第一个好看的作品,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多谢。”
女子微笑,“客气了。”
向女子告别后,敖倾珞不顾汤包在后面叽叽喳喳,自顾自地往前面走去。
“我说啊,国主都说了不要随便跑了,你不怕有人贩子吗!”
她翻了个白眼,“人贩子也不拐你这只孽鸟,怕什么!”
汤包正义凛然道:“我有强大的责任感,告诉我不能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你分明就是怕白子慕罚你。”她淡淡揭穿它。
汤包咳了几声,道:“那你还乱跑。
敖倾珞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扇穗,“谁说我在乱跑,我是在找他。”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被街上的花灯所吸引了。花灯做得很是精致,既有画了花鸟山水画的,也有做成了莲花等各种形状的灯,一时间她竟看得挪不动腿。
“这是猜灯谜啊?”汤包飞到灯旁转了几圈,道。
“那是,猜中有奖,而且拿的灯笼越多,奖品越丰厚。”一个骷髅走了过来,道。“这位姑娘要不要试试?”
敖倾珞在灯下走了半圈,眼前一亮,拿下了一盏莲花灯。“我知道这个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