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杀了他的,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拔剑都做不到?”
不断反问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想出手,但却一次又一次无法拔剑。
拔剑,挥剑,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对于曾经一个人在月夜之下,将这两个枯燥的动作重复成千上万次的燕胧月来说,实在太过简单不过。
然而,此时握在她手中那柄三尺长剑,却仿佛重如大山,甚至仅仅只是握着它,都令燕胧月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煎熬。
十年相处,本来燕胧月已经将方哲就是吕放这种念头放下,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原本自己一直以来的错觉,根本就不是错觉。
思绪纷乱如麻,也不知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燕胧月手中的三尺长剑,悄然推开了半尺。
雪亮的剑身,映入方哲的眼帘,那森冷的剑刃,蜇得他双眼隐隐有些刺痛。
“终于……要动手了吗?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情不自禁的回想了当初在燕胧月的闺房之内,当他从地上拾起衣服给自己披上之后,望着两个昏沉睡去的美人的那一幕,方哲真的很想笑。
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
还记得当年,他还想过若是以后燕胧月和慕容烟想杀他,他会如何如何。
可真当燕胧月想对他动手的时候,无论他是方哲还是吕放,无论他曾经想过要如何跑路,无论他想过要用什么下作的方式来制伏对方,然后继续逃跑……
在这一刻,他仅仅只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从骨子里有一份责任感的男人。
不管是否事出有因,不管他自己是否也同样是被迫的。
有些事情,他做了那就是做了,无法否认。
不论燕胧月是大喊一声他就是吕放,还是亲自拔剑杀他,方哲已经决定了不还手,挨过一剑,权当还了欠她的债。
但方哲却在默默等待半晌之后,燕胧月手中那推出半尺的长剑,依然还是出鞘半尺。
“纵使有恨,至少也还有一种活下去的期望。最起码,在我被你们两个弄死之前,你们的人生都还有一个目标。恨我,那就来杀我吧。我吕放,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们干掉!”
呆呆的望着方哲,望着他此时那满是平静的阴柔面孔,燕胧月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半昏半醒间,所听到的这段话。
不仅仅只是这段话,还有过往十年里,方哲那些时不时送给她的小礼物。
直在这一刻,她才知道为什么在过去的十年里,这位和自己一起在玉竹峰上生活的‘师弟’,会总想着逗自己笑一笑,总是费尽心思给自己弄一些小礼物……
“原来……他也感觉到愧疚吗?”
回想起曾经一起生活在玉竹峰时那种淡淡的默契,以及那若即若离,但却时不时悄然在心头泛起波澜的温馨,燕胧月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下不了这个手。
曾经,她以为自己再见到吕放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可当她知道了方哲就是吕放,甚至当对方已经摆明了自愿挨她一剑的时候,她却无法出手。
事隔十二年,有些东西,无论是爱是恨,早已经不再似当年那般刻骨铭心。
“呵呵……”
嘴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一缕惨笑,燕胧月不禁自嘲道:“我这样……算不是算是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