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淑儿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自己刚才做得对不对,于公理来说,郎家确实可怜,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可于私理来讲,这对儿小恋人真情真意,暗地衷肠,恋得好苦。她本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发现一切都已没有意义,只能重重的叹了一声,返回住处。
这一晚,住在何府的人都没睡好,想着各自的心事。窗外的雨下得愈来愈大,雨滴打在房檐上噼噼啪啪作响,搅得每个人都心乱如麻……
洛淑儿更是睡不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张女人的脸,既陌生又熟悉,那是她幼时为数不多的记忆,在恩师洛义德把她从“傍山城”中接走的时候,她再一次回头看了那个女人,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在奋力的哭喊——
“妈妈……”
不知不觉中,洛淑儿的眼泪已串成了长线,湿透了被子。
突然,一声惊叫震响全院,洛淑儿猛地跳下床,摸出短剑就冲出了门。
陶桃几乎也是同时窜出了屋子,随后是钟子朝和大头,李小木动作最慢,一边提裤子一边还在揉眼睛,很明显,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罗放已经不在院中,地上的血迹也被雨冲刷得淡淡的,何尔菀闺房的大门再次被踹烂,几人冲进屋里一看,顿时汗毛都立起来了——
那个陪嫁的小丫鬟紧紧的贴在墙上,惊恐和绝望成了她短暂一生的最后表情,她死了,额间被一长物刺透,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墙上,“长物”鲜艳娇美,是一支幽蓝的兰花……
何家和郎家的人也都闯进来了,一见那惨状,登时吓得大叫。何老爷子环顾四周不见女儿,差点儿一头栽倒,哭喊着,“菀儿,菀儿!”
阿福也满脸悲痛,同时恨恨的咬牙,“罗放,你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畜生!你是个畜生啊!”
李小木总算清醒了,用手摘下一枚兰花的花瓣,轻轻一捻,揉得碎烂,那竟是一只真正的鲜花,他倒吸一口凉气,“妈的,这次是真的高手!”
钟子朝在地上看到了血迹,沥沥剌剌的一直延伸到后窗,他跳出屋子,血迹已经在雨水的冲刷下越来越淡,他急道:“快追!”
之前布下的阵法大都失了效,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血迹,血水还没有完全被雨化开,由此断定,人还没跑远。
李小木让大头留下照顾钟子朝,带着二女就往前急追,何家郎家的人在后面跟着,很快被落出老远。
鲜血一路淋漓,出了院子便向转向东街,走胡同、过巷子,直行出五里地,血迹才越来越浓,三人提高了警惕,血色新鲜,人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又回到了主街,滂沱大雨中,正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在踉跄前行,他每一步都迈得异常吃力,最后“噗嗵”摔倒,可还是不放弃,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着,血,从他粗壮的胳膊上汩汩流出,待到流速缓下来,他又用匕首在另一处割上一刀,鲜血如注,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李小木三人赶到跟前时,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极度的失血已让他那张刚毅的面孔惨白得瘆人,可他嘴里还在细细的念着,“菀儿……菀儿……”
“看清了吗?劫人的是谁?”洛淑儿急问。
浑浑噩噩间,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开始迷离,陶桃马上封住了他的穴脉,又喂下了几粒丹药,血终于止住了。
这么一耽搁,后方的人也追了上来,何荣和阿福被人搀着,差点跑断了气,还没站稳,阿福就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大喘着痛骂道:“罗放,你、你个狼崽子,快说,到底把、把大小姐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荣却挡住了他,看了看那个“血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他手中的匕首和满臂的刀伤上,终于老泪纵横,“福,我们错怪阿放了……”
“嗯?”
“为了让我们跟上来,他、他用自己的血……”何荣呜咽着,再也说不出话。
一声痛哼,罗放竟然睁开了眼睛,咬着牙吐出几个字,“蓝衣……束发……往‘醉仙楼’……”
“看好他!”洛淑儿朝何荣丢下一句话就往前跑,可冲出去十几丈又返了回来,问何荣,“‘醉仙楼’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