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帆在那不断晃动的马背上颠的恶心欲吐,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了前几句对话,后面实在是受不了了,半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转时,这波人马已经到了一条小河旁边,自己被人扔在了河边的草丛里,半侧着身子,嘴边就是满是青葱的野草,石云帆还能看到一只蚂蚁,正缓慢的爬过眼前的草尖。
“来,喝点水吧,田叔叔他脾气坏,这一路你没少遭罪啊。”
一个温柔的年轻女声在石云帆耳边响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布满硬茧的手托起了头部,一个皮肤略略发黑的大眼睛姑娘进入了他的视野。
姑娘手臂微微用力,就把石云帆从地上扶成了半坐的样子,她就那么让石云帆靠在自己的身边,一手绕过他的肩膀,扶住他的头。一手拿着一个竹筒,送到了石云帆的嘴边。
双手仍然被反绑在身后的石云帆,转头看了姑娘一眼。圆圆的鹅蛋脸,扎着一个男人似的发髻,两腮有些瘦削,透着些微微的粉。
不是那种很好看的样子,仔细品品,却有一种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岳大小姐,你就让这厮躺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也不会渴死饿死。你现在对他这么好,也没用的。当心他变成白眼狼,害了岳大将军,又来害你!”
那个石云帆很熟悉的粗糙男声又响了起来,石云帆循声望去,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孔。一张枣红色的国字大脸,头发乱糟糟的没怎么打理,身高不过六尺,手臂却壮实的很。穿着一件没有袖子的皮坎肩,胳臂上的腱子肉一团一团的,泛着黝黑的光泽。
这人的后腰上别着一把大斧,想是他的兵器,左脸上一道斜斜的伤疤,从他的眼角划过,把这人的左眼吊了起来,整个人带着一股狠厉的气息。
“不碍事的,田叔叔。父亲总是说,我们守护的是百姓,百姓即使暂时的误解了我们,可他们仍然是我们守护的对象,不能因为付出不被理解,就放弃做人的原则。”
姑娘的声音脆脆的,有一丝沙哑,也带着一点甘甜。她答了那个田姓壮汉的话,转头把竹筒往石云帆嘴边送了送。
“喏,喝吧。刚打的,没毒。”
说到没毒的时候,姑娘感觉自己开了个很好笑的玩笑,眉梢眼角都扬了起来,显得她那双大眼睛越来越大了。
石云帆也确实渴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看日头都晌午了,他愣是没吃没喝。现在好不容易有口水喝,他像着急吃食的小婴儿一样,急急的把头往前探着,去够那竹筒里的水。
“慢点喝,慢点喝,别呛着了。”姑娘空出来的右手,还顺势拍了拍石云帆的背,把竹筒往前送了送,看着石云帆一口气喝光了那冷冽的溪水。才扶着石云帆站起身来,冲着石云帆的背后喊了一句。
“如真大师,可以把他解开了吧?”
石云帆没听到回话,不过他能感觉到姑娘那双并不纤细的手指在解他手腕上的绳结。
“哎,我说岳姑娘,你解绳子也不喊上老田我,万一这家伙不识好歹,垂死挣扎,把你碰了伤了,那我以后可怎么见岳将军啊!”
那个田姓壮汉见状,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石云帆面前,单手提着那只巨大的萱花大斧,恶狠狠的看着石云帆。一幅你要是敢乱动,老子就活劈了你的表情。
石云帆并没有试图反抗,那个叫做如真大师的白须和尚,显然是这波人里领头的,他看起来比较冷静,属于可以沟通的那种人。石云帆既然已经被绑了,也想着趁这个机会套点情报,顺便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支线任务,所以他也心平气和的等着那个岳姑娘给他松绑,就跟着田姓壮汉和岳姑娘一起,坐在了河边一处白毡铺起来的空地上。
石云帆留心观察了一下,除了自己,白毡上一共坐了五个人。为首的白须和尚坐在自己对面,他的右侧是一个女尼打扮的中年女性,估计就是那个定月师太。女尼的右手边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面庞清秀,手里一把折扇微微的摇着,石云帆看了一眼扇面,上面是繁体的紫枫二字。
如真大师的左侧坐的,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两鬓已经有些斑白,正用一种奇怪而热切的目光看着石云帆。道士旁边就是那个岳姑娘了,这一圈人里就数她坐的最规整,笔直笔直的,好像有一把尺子比着她的后背。
如真大师看石生打量了一圈,才笑呵呵的开口。
“抱歉了,石施主,用这种方式把你请过来。实在是因为你身上有些事情关系重大,我们必须撇开赵天德,跟你当面谈一下。田七七是个粗人,他原来是燕子坞的下人,后来燕子坞被朝廷灭门,他一个人跑到了北方,对锦衣卫那帮人心里不爽,也是有原因的。还请你多多见谅。”
石生也不矫情,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大师说的在理,这人啊,吃谁家饭就给谁说话,田壮士心里有怨,我也理解。这要是我们雷石门被人灭了门,我早就吵家伙拼命去了,田壮士能隐忍到现在,而且一路上也没太多的难为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田姓壮汉本没有坐下来的资格,站在外围抱着双臂,冷冷的听着。突然听到石云帆来了这么一句,目光里的冷冽也缓和了些。
“不过小可有件事还希望大师能够告知,我被这么带过来的时候,我的师兄和师傅们,可有损伤?”
“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坐在如真右手的女尼没等如真说话,就插了进来。她膝盖上平放着一柄三尺来长的入鞘长剑,冲着石云帆点了点头,算是正式见过了,才再次开口。“贫尼是静月庵庵主定月,小子你要是走过江湖,应该听过我们的名头,我可以向你保证,带走你的时候,你的女师傅,你的师弟和你的大师父都没事。他们都睡的好着呢,没人发现。”
石云帆端详了一下定月,发现她气质沉凝,语气冷静,颇有些居于人上的气质,感觉不似谎话。才在心底里松了口气,重新把头转向如真,开口问道:
“不知大师想和在下谈些什么,我也好准备准备,如实相告。”
如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把目光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道士。
“我们都有些问题要问,不过就先让王道长开始吧,毕竟关系到武当绝学,他心里估计早就等不及了吧。”
武当绝学?石云帆心里微微一惊。
冲着伊万的太极拳来的?
那两鬓斑白的道长冲着石生微微点了点头,方才开口,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空灵。
“贫道王三山,同门抬举,让我做了武当真武观的观主。这次和几位大师一起行动,主要是为了岳将军的事,这个等下再跟你细说。我想问小兄弟的是,你们雷石门的祖师,可是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