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时天兵们赶到了。

他回身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大批身影，站在他身边的夫诸却在这时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已经失了灵魂不会动作了一般，王副将看了看将军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夫诸万念俱灰的脸庞，终是咬了咬牙，艰难地对夫诸说：“你快点离开吧。”

“你是将军很在乎的人，要是你被抓，被带上天界处以极刑，那将军就是走了一定也不安心……”他深深地明白将军对这位青梅竹马的感情，她虽然总是嫌弃他的黏黏哒哒，但是却又总是很保护她，既然不是他伤了将军，那么王副将也不愿意让将军离开也离开的有所牵挂。

夫诸微微愣了愣，原本灰白的眼睛在这时终于回神，却是几乎疯狂地吼叫出声：“嫣儿没有走！她还活着！我，我一定可以……”

“你现在还在这里发什么疯！”王副将忍无可忍地红着眼睛大喊道，边说边流下泪来：“将军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胡话。”他咬牙切齿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滚！”

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将军不是被夫诸所伤，只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一定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夫诸猩红着眼睛像是还准备说什么，王副将闭着眼已经不想再听，他小心地抱起将军的尸体飞身向着天边的军队腾云而去，将身后那个怔忪的黑色身影狠狠地甩在了后面。

后来的夫诸怎么样了，他已经不知道了。

将军的死让全军都陷入了一种黑色的悲痛中，平时流血都无所谓的硬汉个个哭的满脸通红，带着将军的尸体回到天界时，是李副将将这个消息通知的则胤上仙。彼时王副将正跪在将军的尸体边不断地擦着眼泪，下一刻便瞧见门口突然走进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那便是则胤上仙。

他走的很慢却不稳，一双腿像是失尽了力气，一段不长的路他却走了很久，到了跟前时，他才看见了他苍白的脸色与凌乱的衣衫。

估计他在来的路上应该已经摔过了。

王副将从未见过风清月朗的则胤上仙如此模样，一时间竟然也忘了哭泣，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红着眼小心地用颤抖的指尖触碰着将军的侧脸，将她轻轻抱入怀中。

那种悲伤与绝望就像是失了全世界一般，叫旁观者也动容。

自那次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则胤上仙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他竟然又再次瞧见了则胤上仙难过伤心的样子。

他有些意料之外地呆了呆，也许是因为太过同情，他竟然下意识地安慰出口：“则，则胤上仙，你不要太伤心了……”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了则胤上仙转移过来的视线。

气氛一时尴尬非常，王副将只觉得自己有些后悔方才的开口，毕竟他跟则胤上仙可是有过节的。

之前那次白秋琳的事情可不就是他间接弄出来的吗？

那次的事情导致则胤上仙与将军反目，而将军更是失魂落魄地导致元神不稳，差点又再次睡过去。对于这件事情，王副将愧疚反思了好几天，也是自从那件事情后，他就一直隐隐有些害怕着则胤上仙。

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方才则胤明显已经忽略了他的存在，可是他竟然好死不死地还开口说话，提醒了则胤上仙自己的存在，这下好了，要死了要死了，万一则胤上仙那他来发泄心情，他真的是跑都跑不掉啊……

“你去找嫣儿吧。”就在王副将担心害怕地快要原地爆炸时，则胤终于开了口，王副将微微愣了愣，清醒过来后才意识到了则胤话中的内容，连忙一边点着头一边准备往外走，可就在要出门时，又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清雅男声：“这次大战，帮我照顾好她……告诉她不要哭。”

话语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难过，而最后一句话，又像是猜到了此时的将军一定在哭泣一般。

王副将的脚步蓦地滞了滞，许是这句话中的悲伤太过，他的心也在一时沉重起来，他大胆地转头看着则胤上仙说：“上仙，其实这些话你可以自己对将军说的。”毕竟将军应该也希望听到这些话吧。

则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了眼低头静静地看着自己方才被司鸿尔嫣挥开的手。

她狠狠地推开了他，说希望他们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

心疼吗？疼的快死了。

可是他不能追上去。

他抬头看着王副将，唇角有些苦涩地轻轻弯了弯，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失落：“不行，她在生我的气。”

王副将再说不出话来，烛光下，他清楚地看见了则胤上仙眼中隐隐流动的水光。他的心酸了酸，赶紧转头“哒哒哒”地沿着将军离开的路线追了上去。

将军已经走出了一段不短地距离，他拼命地追赶着，等好不容易追上将军时却听见了隐隐的啜泣声与狠狠地咒骂声，将军一边拿袖子擦着眼泪一边大喊道：“则胤你个混蛋，你个大骗子，你个……混蛋。”说着又拿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她就像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孩子一般，固执地用这种方式发泄着怒气。

则胤上仙猜的还真准，将军真的在哭……

王副将立刻不敢再追，只能轻手轻脚地跟在司鸿尔嫣身后，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两个相爱的人吵了架，一个没有追来，只嘱咐他要好好保护她，而另一个呢，则是边哭边痛骂着那一个人，明明应该是生气的场面，可王副将却感觉出了一些淡淡虐狗的意味来。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才会生气，才不能原谅欺骗吧。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