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先生终究是见过世面,到此时还能从容应对,以手扶着花姑,心中暗道你这妇人倒是好命,浑浑噩噩不必受这番惊吓。柳笑生此时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试着气运全身,发觉伤势已然大好,竟无一丝阻碍,他脸上笑容依旧,又多了几丝惊疑不定的味道,转身望向谢三,却见对方满脸惊喜,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重光见大局已定,收了气势准备继续潜藏,却觉察到那股强大的元气已然不在原来的方位,竟然有遁破大千的去势。当剑气底定大局,一切归于元始的时候,神剑山庄背面的峰顶上,一人巍然挺立,身着青衫,衣带当风,飘飘然有出尘之慨。
这人是何时出现的,重光一无所觉,他知道那个位置本来无一物,这人的出现却并不突兀,就好像他原本就应该在那,而他也确实在那,一切有如这亘古不变的山川。此人的存在,已经于周遭的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虽然存在只是一瞬,这瞬间却成为永恒。
重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人,古今无波的脸上除了淡定一无所有,五官眉眼只是俊秀,挺拔的身材却有如松柏,跟周遭的环境浑然天成。几只飞鸟正在他头上闲适地落脚,就好像这不是一个人,而真的是山峰上的一颗树。
谢三抬头看向山峰,满是惊喜地盯着来人,高声喊道:“爹爹!”声音清脆婉转,与先前的低沉压抑迥然不同,竟是一个女声。重光惊觉到这一点,已经心知不妥,正要抽身退走,那人一双深邃的眼已经望向他所在,轻身喝道:“足下何人,在我神剑山庄窥伺许久,若有所求,何不坦然明示。”
他这一声轻喝传出,声音既不威严,也非宏大,然而所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说话之人就在自己耳边。重光已经作势欲走,脚步尚未跨出,已经察觉不妥,这人话音未落,自己藏身所在的边角元气就骤然凝固,有如一个无形的牢笼,瞬间封锁了虚空。
那青衣秀士扫了他一眼,目中寒芒一闪即逝,重光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气血都仿佛要凝固了。他心中吃惊,脸上却不动神色,运气游遍全身,立刻解了那森冷严寒。
一道剑光从他背后乍起,只是轻轻一绕,虚空中就传来一记如瓷器碎裂的声响,重光身形冲天而起,瞬间脱出那凝固的牢笼。他眼中不见丝毫惊惧,只有无匹的战意。
任你手段通天又如何,我也非吴下阿蒙,就算对上罗侯这等大能,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虽然暗中窥伺是我失礼,但你们神剑山庄跟柳笑生合谋,行事如此鬼祟,只怕也有许多不可告人的勾当吧。想要留住我,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青衣秀士刚才那惊天一剑确实是鬼神辟易,重光也察觉此人的剑气中不带一丝道门法力,纯是一股无匹的剑意衍生,却能远隔千万里虚空,斩杀元婴修士,如此神通,早就超出世俗武功的范畴。此人的修为,大是可疑。
他心念电转,已经拿定主意,身形从虚空中显现,胸前剑光大盛。场中众人惊呼出声,显然是想不到暗中还有人潜藏。那青衣秀士如古井般深邃的眼微微眯起,一抹异色稍纵即逝,似乎微微讶异,这是此人现身以来,第一次显露不淡定的表情。
没有任何预兆,青衣秀士的反击已然发动,他似乎不屑于使用任何的花招,抬手就是一记虚斩,一道白虹贯射而出,堪堪与重光的飞剑拼了一记,随即就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阁下是故人之交,欧先生别来无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