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安静的水面突然间也不安分起来,一阵风吹过,传来细碎的歌声。
碧行之瞥见红叶近乎完美的侧脸,在灯火的映衬下更多了些红晕,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红叶的年纪,“红叶,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公子呢?”
“啊?你二十了啊。”碧行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娘说捡到他的时候入冬不久,现在还是秋天,离十九岁还差些日子。这样岂不是比红叶要小,会不会有点没面子?
“我嘛,虚岁也有二十了。”语气有些游移,感觉没什么底气。
“在我们那边,女子都要比男子大一些才吉利。”红叶说得很轻。
碧行之没有听清,“你说什么?什么才吉利?”
“没,没什么。”红叶急得脸色涨红。
碧行之看她着急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想到在金秀楼捏她的脸颊,心里竟不自觉回味了起来。
红叶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不时地偷瞥碧行之两眼。
两人陷入了古怪又缓慢的沉默。
碧行之率先打破,“红叶,你那么厉害,干嘛还要在金秀楼卖艺啊?”问完觉得可能有些不妥,补充道,“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
红叶冲他笑了笑,古人曾说一笑倾人城,果真不是虚言。碧行之有些心跳加快。
“我们从西夏国的人被卖到中原,修为再高也没用,你胆敢反抗,总会有更厉害的人来收拾你。我如果在金秀楼打伤了中原人,就算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我也要被定罪,官府的人根本不会管谁对谁错的。以前就有个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姐妹,被一个二世祖用强,她不从,用簪子划伤了那个二世祖。那个二世祖还没找她麻烦,官府的人就先把她抓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据说是被问斩了。”碧行之听完心中很是气愤。
红叶说着说着脸色也有些愤慨,眼里又流露着凄婉,“在中原,我们哪里有半点自由可言。就是有些修为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妹被那些官兵带走。”
说完抬头看向碧行之,有些凄惨地笑了笑,“红叶是不是很自私、很胆小怕事,都没有为姐妹报仇。”
碧行之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谁的心里都不轻松。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尽管有贵人相助,但终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祖,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替他安排好,不用为吃穿发愁,也不用对谁心怀愧疚,想着也是挺美好的一件事情。
他又想到师父,出身名门,少年成名,剑道登顶,旁人看来近乎圆满。但身为碧水寒唯一的弟子,外人不知道,他难道也不知道?碧水寒的一生有太多的遗憾,你甚至都很难在他脸上看到笑容,背负着太多。
碧行之心想难道这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宿命?洒脱如燕飞也不得不传下《燕十三刀》然后孤身北上,碧行之不知道宿命这张大网中是否真的连一条漏网之鱼也没有,如果是的话未免太凄凉了。
他鼓起勇气用手搂住红叶的背,四个指头僵硬地缩在掌中,手臂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甚至她的一呼一吸都能够清晰地察觉到。
“不是。红叶既不自私也不胆小怕事。如果可以的话,红叶肯定会毫不犹疑救下自己的姐妹,对吗?”碧行之在昏黄的烛光中看向红叶,缓缓开口。
红叶轻轻点了点头,身体抖得厉害了些。
碧行之下意识把她搂得更紧,“既然咱们看不惯这个世道,那咱们就改变它。”碧行之望向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字句铿锵地说道,“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
厚重的乌云裂开了条缝隙,白色的月光从裂缝中透出,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河风再起,带来阵阵凉意,马槽旁的两人却都不觉得冷。
“咦?”碧行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到了他这个境界,对周围的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但绝对会有所察觉。
对面来的那艘船似乎有点不对劲,河道这么宽它偏偏要相对行驶,若是不躲让就是两船相撞。而且船上的人似乎也太多了,样式也不像是寻常商船,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