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把那三尺长的魍魉画卷一抖而开,果然是一张很长的画布,两端各有一根雕刻了奇怪符篆的木轴,从他手心里泛出银芒,银芒流入木轴上,木轴上的符篆立即迸射出玄奥的清光,渐渐的,清光从木轴向画布上蔓延,整张画布都蒙着一层微光。
月出两步上前按住了伯兮的手臂道:“你硬冲开了禁制?不要命了吗?”
伯兮淡漠道:“不如此,我们都得死。”他手臂一震,把月出震退开,再将画卷一抖,覆盖到躺着的召南身上。
颜晓棠瞪大眼睛,就看那魍魉画卷下面盖着的召南一点点消失了……画布也一点点地平坦下去,到最后画布上的微光消失,召南也彻底不见了。
“师父呢?”颜晓棠莫名地看着画布,惊疑地想师父会不会就在画布那一面上?
伯兮没有把画卷翻转过来,直接就这么开始卷起,月出不知在担心什么,愤恨地道:“可别忘了,小境天外还有禁制。”
“破得开。”伯兮道。
“连师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月出呛道。
“破得开。”伯兮连字也没换,照样回给月出。
“哼。”月出不信,还道:“师父说了,这船用料不凡,我们可以用船换些丹药。”
“能换的都已拿到了。”
伯兮说完月出才反应过来,照莱这里最大的修者势力不就是落霞宫吗?所以用船上的木头换丹药这种想法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吧?但是召南为什么要这么告诉他呢?月出愣了愣,随即才明白,师父是哄他的,用心不言自明,不想他胡乱担心,影响伤势。
伯兮拿着裹好的魍魉画卷走出这间屋子,回他屋里去,不一会再出来,已经换回了颜晓棠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身白色的衣袍,画卷也用块布包好斜背在身后。
这身打扮自然比凡人的短褐好看得多,也有用得多,颜晓棠却顾不得赞叹欣赏,急切地拦着伯兮问:“大师兄,我可以做什么?”
这种时候,她真的很讨厌伯兮这性子,有什么从不跟他们商量,如果不是没有万全的把握将遇彤、衍泽或他们手下的乌袍弟子一个不漏的看住,只怕之前他也不会拿出计划来,后面的事不需要她和月出,伯兮就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了。她确实不懂法术,不知道禁制,可她看到伯兮勉强他自己带来的后果,那就是背着他们又吐了一次血,这还不算,还想要继续勉强下去,甚至就这么去破开那小境天的禁制,带师父进小境天去——都是禁制,身上压制真元用的,和小境天外的肯定不是一个级数,破开身上的以吐血收场,那破开小境天外的,他又准备以什么代价收场?
就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一起去承担总要比一个人去承担好得多吧。
伯兮道:“师弟,你做得很好。”
颜晓棠一怔,现在来夸她,没有让她好过,倒让她更紧张了。
没一会,一脸铁青,什么话也不说的月出也换回在宗门内时穿出来的,绘有篆纹的衣物。
三人出到外面,问明衍泽小境天的位置,仍旧一个不落地把落霞宫弟子带着,连夜出发往海上去。
到了第二天日出时,他们已经乘坐着船只航行在海上,这船就是商老爷见过的那一条,不如太微仙宗内门弟子用的能飞的船只,但也能顶住罡风,平稳地行驶在海上。
伯兮从上船就一言不发,负着画卷坐在船尾闭眼调息,时不时一阵森冷剑气扫过,让众人无不双股战战。
颜晓棠只觉得他似乎在酝酿什么,倒不觉得害怕。
又走了半天功夫,衍泽说已经离岸四百多里了,海天一线上露出一片黑色礁石,船只靠近后才看出其实是很大一片,有的突出海面数丈,有的一浪显出、一浪隐没,犄角形销,锋刃如刀,很是险恶。
船只走到礁石群中央位置,颜晓棠看到不少礁石上,还有浅水里一片一片的熠熠生辉,衍泽道:“发光的是珍珠,礁石多贝类就多,各种贝类在风暴时被海浪卷起摔碎在礁石上留下来的。过去这位散修大人活着时,没有人敢走近的,现在那位散修大人已经故去了六十多年,但此地还是传闻有飞霞流光出现,想是海民不知底细,以讹传讹弄出来的,所以没有人敢来摸这里的珍珠,一年年积累下来。不过这小境天倒真有些蹊跷……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颜晓棠回头看看两位师兄,一个坐下就没动过,另一个一直抱着胳膊脸色很糟糕的样子,指望不上。
“想说就说,我要杀你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杀。”
衍泽这才敢说:“上次仙宗内传下令来,命各宫把各地境天秘境的门户封绝起来,小人就来过,那是头一次离这小境天如此近,布设禁制时不知触动了本身的什么禁制,溢出极强的秽气来,所以小人想,那小境天里怕是出了变故……”
他说话说一半,另一半压在舌头底下,眼睛瞄着颜晓棠。
颜晓棠不耐烦道:“你再半句半句的说,信不信我让你抱着头打滚到明年?”
衍泽忙赔笑道:“小人也就是猜,那位散修大人会不会是意外故去的?”
颜晓棠浑身一凛,正好船只到了位置,缓缓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