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离开,但颜晓棠双脚扎根了一样,越过伯兮看向他身后,那方昏暗的石柱后面站着“师祖”。
伯兮知不知道“师祖”在?
很快她就知道了。“师祖”轻声慢语道:“取月光之灵淬体需五年,以血魂之精锻骨亦需五年,每一年借断骨锁魂狱打落修为,由炼气提至筑基,再由筑基回到炼气,如此反复淬炼五次倒也够了,加之你过去的五次洗髓伐脉,共计十次,这吞月赤髓剑体方得小成。”
伯兮没有做声,解掉革带、大带、蔽膝,外袍松开来,露出里面绛红深衣。
颜晓棠有点急,想走,又不敢走,满脑子都是穆迟迟说“他可是动过情”的话,她一走,“师祖”呢?伯兮怎么会在“师祖”面前脱衣服?
她想质问,但早就知道伯兮听不见她的声音,已经习惯了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呆着,这时也开不了口。
她和“师祖”一起,看着伯兮把身上的配饰、腰带等等东西一一折叠放好,心跳得也越来越快。
稍一迟疑,伯兮抖了一下双肩,外袍滑到手臂上,他还是脱掉了,颜晓棠恶狠狠盯着“师祖”,没有注意到伯兮的迟疑。
“师祖”也在看她,她们的目光擦着伯兮身侧相撞,没有火花,没有寒意,什么都没有。
“世间灵体十种,各有惊才绝艳之处,简简单单分了等阶,不过是庸人短视。”“师祖”温温凉凉地说着话,颜晓棠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跟伯兮说话,还是在跟自己说话。
“按过去的俗常修炼灵体,是种错误,灵根有灵根的修法,灵体也有灵体的修法,只是灵体者少有,修炼便不得法,两者混为一谈,怎能让灵体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境界?灵体,尤其是吞月赤髓剑体,便如打造神兵,需反复淬炼。若是用灵根修者的法子,到大乘期修为也不过七次机会罢了,七次,太少——石衣不去,何见玉髓?”
无声相持了一阵,“师祖”目光一转,落到伯兮背上,颜晓棠立即紧张起来,伯兮身上的深衣再一脱……
她又忍不住往“动情”上面去想,这地方让伯兮很舒适,难不成就是因为只有他和“师祖”两个人在?只不过有那份心思,没有那个胆量逾越,偏偏他又是个闷得住的人,所以自己没有看出来?
一股子不知名的情绪酸酸地冲上了头,颜晓棠死死盯着伯兮的手,很不想去相信。
伯兮在召南面前规矩得不得了,看得出他是个心里有尺度的人,绝对不会在长辈眼前做出失礼的事情。
虽说颜晓棠知道的凡俗世界,不大会有眼前这样的,貌似长辈照料小辈进行修炼的情况发生。
什么吞月赤髓剑体,什么月光之灵、血魂之精,通通都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却顾不上计较。
然而……迟疑过后,伯兮的手还是移向了衣带,颜晓棠立即胸口一闷,鼻子堵了起来,就像被人打了一棍,耳朵里全是不知来处的响声,连眼睛都酸胀了起来。
她很想离开,但脚就是不肯动,“师祖”还在,她绝不走。
“伯兮,还不快点?”
“师祖”一声催促,把颜晓棠憋得都磨起了细牙,满心恶意:简直恬不知耻!这是拿长辈身份故意胁迫伯兮。
衣料窸窣,伯兮的深衣到底还是脱掉了,下面的里衣是素白的,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腹,他的肩不算宽,往日里看去便显得十分瘦削,岂知脱去了外头两层,展露的却是匀称到极致的身形,腰身竟比女子还细韧些,腿也不粗,但那长度足以引人喟叹不如。
颜晓棠浑身的血都要逆冲上头了,顾不得多看两眼,就“噔噔噔”地绕过浅池,冲到了“师祖”和伯兮之间,妄图用自己挡住“师祖”的目光。
她是矮,但她足够张牙舞爪。
而且她再清楚不过地明白了一件事,伯兮绝对没有对师祖有过不该有的心思,反倒是他在被人觊觎着。
颜晓棠一双眼睛点起火一样,烁烁地迎着“师祖”,“师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却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忍无可忍,颜晓棠用稚嫩的嗓音咆哮起来:“他是我的!你不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