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头也不回走了,看方向是回去,颜晓棠大口大口地吸着潮湿舒服的水汽,一个微笑浅浅地挂在眼角——当她没看出来吗?伯兮已经懂得她这些话下面的含义,装作不知道罢了。
只要传达给他就好,来日方长。
既然伯兮决定不走,复南城里的外门“栖迟宫”,看来需要去拜访一下,否则他们这一群带伤带残的,再不能继续像过去一样人人都打上禁制,放着真元不敢用。
颜晓棠盘算着,不小心就忽略了一个错漏:她的心意传递是传递给伯兮了,但伯兮还当她是“四师弟”。
谁来可怜一下大师兄的心情……
一连几天闭门不出,召南这天打开门,叫进去的不是伯兮也不是谷风,而是颜晓棠。
问候完毕,颜晓棠就站在侧边不落座,她还有气,只要伯兮一天没放弃修炼紫极生灭剑,在痛苦中熬着日子,她就一天不能原谅召南。可是她也明白,即使一辈子无法谅解,召南还是她师父不会变,就跟一家人一样,得为了活在一起做出让步。
这件事,该由小辈先做。
“师父,徒儿不该以下犯上顶撞你,是徒儿错了。”但她就是不说——以后不会再犯的话。
召南朝她头顶上看看,也许还记得把手放在那上面的触感,那时候的一蓬枯草已经好多了,但还是一蓬草,用篦子才扒得服,被她用发带紧紧束起来,拉得太紧,眉梢都朝上走了,更显英气。
如今,再要摸头,于情于理的似乎都不太合适。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做过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的拖累了你们。”
召南的眉目并不老,开了这口以后居然透出些暮气来。
“五年多,掌教被换一事仍然秘而不发,被瞒得分毫不露,想来是对我十分了解了,宗门内也可能有同谋应和掩饰。”
颜晓棠歪头问道:“要向别宗求助吗?”
召南摇头:“四仙宗的事,其他宗派插不上手,而四仙宗看似同盟,早就人心离异了。”
“那师父的打算还是等伤养好?”颜晓棠问道。
“养不好的,伤在心神,我的伤很难好了,不过我还记得很多秘境的所在,你们若能进入,倒不失为修炼途径。”
他已经没办法给徒弟们提供修炼的种种耗费了,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去取,风险很大,跟有一个仙宗在背后支持的时候完全不可比。
颜晓棠仔细想了一会,没有问最近的秘境在哪里,问的是:“有充足资源的话,最有可能的是二师兄吧。”召南不放弃回去念头的话,只能把希望着落在徒弟们身上,伯兮不能回太微仙宗去送死,下一个就是谷风。
没有灵兽,月出战力低微可以不计,徙御只能出其不意,弱势的性格注定了他只能处于被动中,合适的,也只有谷风。
召南道:“回不回去,都是该做的。”
颜晓棠一听就是一惊,听口气,召南并不坚持回太微仙宗的念头了?
“我亏欠伯兮太多,是该为他做些考虑了。”召南笑道。
因为她那天说的话,召南意识到了?颜晓棠本该高兴,可是却笑不出来,召南是可信的,但他言不由衷。但她也知道召南能够理解已经很好了,毕竟过去一直都是仙宗掌教,徒弟们应该只能占他的一小部分。
这些事该大家一起商量,颜晓棠可没有事事都须自己来决定的脾气,便说:“我叫他们进来。”
“先等一等。”召南拦住她道:“为师想请你做一件事。”
颜晓棠眼皮一抖:“什么事?”
召南肃然道:“劝伯兮遗忘紫极生灭剑剑诀。”
颜晓棠哑然,断骨锁魂狱去不掉,召南说得合理,但是可能吗?伯兮绝不会放弃的。她随口找了个理由:“师父说笑了,大师兄前几天还为了我冒犯师父的事情想揍我,会听我的?河水倒流也没有可能。”
召南道:“颜颜以为,入魔只是我的臆断么?”
颜晓棠嘀咕了一句:“反正他不能再回太微仙宗……入魔不入魔,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名声不好听吗?就只有仙宗才会在乎这个,徙御以前的宗派肯定不会在乎,要不能一年到头藏头缩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