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伯兮并不高,大约还没到骨头发力的时候,比颜晓棠拜师那时还矮,让颜晓棠格外开心,笑得无比真诚。
伯兮扁扁嘴,道:“你是宗门里来接我的人?”
颜晓棠想起开始听到的对话,立即会意,伯兮这时还被寒琼仙阙藏着,但很快就会被接走,跟着,他们的师父就会来拦路打劫了。
她刚要开口,伯兮将下巴一抬,“嘁”地一声:“看错了,修为比我还低,不是寒琼仙阙的,那你是外间的散修吗?”
颜晓棠差点被他气死,一看……好家伙,筑基期大圆满,离结丹不过一步之遥了,是要比她厉害得多,可她会服?服大的还差不多,就面前刚破土的小豆芽,两瓣肉豆还没开成叶子,敢嚣张到她面前来。
“我也是剑修哟。”颜晓棠浑然不觉,自己的语气跟大灰狼相差无几,有种拙劣的讨好意味。
伯兮没看出来,他没有颜晓棠混迹市井的眼光,身边的人对他只有一个态度:宠溺。
即使在外头一个劲嚎叫的仆从,听语气,对伯兮也是真心宠溺着的,否则何至于有胆子把他叫做“煤球”,而他的脾气一定很好,跟颜晓棠这种本质里的恶霸不同,“滚”字出口,吓不走人。
颜晓棠要是在清邑街上对人说个“滚”,谁敢用走的?
大那只,都被她看成了好欺负的兔子,何况这小的——
“这是我的剑,你的呢?”
伯兮把腰间的佩剑朝前一推,给颜晓棠看。
颜晓棠立即明了,他不在宗门里,寒琼仙阙不便为他打造飞剑,只好先给他一把飞剑用着,将来真正配得上他的,才会收进气海里去。
别看是给伯兮凑合用的,这一把飞剑居然是法宝,那宝光可不是灵器能发出的,果然财大气粗,导致伯兮印象深刻,几十年后还特别记得打劫寒琼仙阙。
颜晓棠手一翻,伯兮又抬下巴,还没“嘁”出来,颜晓棠灌入真元,无冢锏引动了这房间里的灵气,但它依然是无形的,只在颜晓棠的刻意下散出了星星点点的淡紫星砂。
伯兮小脸两边鼓了起来,这回不服气的换他了。
“为什么你的剑看不到?”
颜晓棠挑起一边嘴角:“因为你修为不够。”
伯兮将脸鼓成了只包子,看看自己的佩剑,再看看颜晓棠那明显比他的牛好多的“剑”,眼睛来来回回地转。
颜晓棠以为他要生气了,可他忽然分开嘴唇,脸颊两边“呼”一下扁了下去,然后甜甜笑道:“那我也比你修为高。”
“……”颜晓棠忽然间觉得,还是大那只的毛比较软,摸起来顺手。
她突然想刺激下这小家伙,甩手打了个阻挡灵气外泄的禁制。
伯兮安然看着,不知是对他自己自信,还是对他的护卫自信?
颜晓棠对着空处一弹,一道微小的剑意破空而去,还没有触及墙壁便散了,但还是震落下一块朽烂的墙皮。
她再一看伯兮,伯兮望着剑意消散的位置,居然严肃下来,脸绷绷的。
颜晓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小,会想什么?她饶有兴趣。
看了会,伯兮忽然问:“你的剑意里融了风的意境?”
颜晓棠吃惊:“你已经会剑意了?”
“不会。”伯兮摇摇头,脑后那只童子髻下的发带被他甩得打到脸上来,他道:“我第一次看到剑意,你真是剑修,而且是个了不起的剑修。”
颜晓棠笑笑,再次伸出手:“过来。”
伯兮犹豫了一下,看在让他见识了剑意的面子上,走近了两步,然后伸出背上带着肉的巴掌,准备跟颜晓棠拍一下意思意思就算了。
被颜晓棠一把拉住,接着把他一转,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搂到怀里抱住。
伯兮扭了几下,颜晓棠不放他,身上没有传出丝毫恶意,低下头来时,有些毛蓬蓬的发尾扫到他耳朵上,他不扭了,一对耳朵飞快地红起来,软软地问道:“你怎知我叫伯兮?他们都叫我小祖。”
颜晓棠不出声地笑,欺负他小,嘴唇贴到他通红的耳朵上——就这样的脾气,虽会无意中气到人,可还是比她认识熟知的伯兮鲜活得多,满满的生机和灵气,要是没有后来的变故,该多好。
她念头一动,就想反正是在自己的梦里,为他改一改何妨?
只是,这到底是梦,还是幻境?要是幻境,上一次是“师祖”有意放她到伯兮身边,这次,又是谁?
被她抱住的小身子慢慢地僵硬了,很规矩地问:“姐姐,你为什么要抱住我?”
颜晓棠柔声道:“我不是你姐姐,我是……你将来的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