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偏开脸,很不气概地嘀咕:“怎么不见你声讨大师兄……”
“还说?”
颜晓棠一大声,月出立即把两片嘴唇抿成了蚌壳。
这下颜晓棠彻底笑了,伸手过去拍他肩头一下:“不怪你,四位至尊也在局中无能为力,干你什么事。”
月出沉默半天才道:“可是附身之时,我——”他说不下去。
将翳城里那间小小的房间,禁制里古怪的鱼头雕像,回响在耳边的“你想不想改变眼前困境”,所有的,没有哪一天远离月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点那一下头,被摆渡人附身。
在听到“四公子”这个称呼前,月出活得无比辛苦,别人看他修炼不要命,拼斗不要命,扩张势力不要命,以为他野心勃勃却没有相匹配的脑子,于是有人羡慕,有人看不起,还有人利用。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想赎罪,却连想为之赎罪的人都找不到。
鬼迷了心窍点那下头,害了师父,害了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把颜晓棠和徙御这两个比他小的一起给害了,月出就没有一时片刻能展开眉头,即使认出颜晓棠,也再展不开眉头。
哪怕颜晓棠要捅他十剑八剑,他也不会躲一下。
但颜晓棠只是叹口气道:“走吧,跟我去见大师兄。”
藏着伯兮一辈子,不过是她的一场梦罢了,梦里幸福的人只有她一个。
月出一听伯兮还活着,苦叽叽地露出不敢相信的胆怯神情。
颜晓棠顿时又看不起他了:“他要是想收拾你,我绝不拦着。”
月出苦叽叽地笑了,倒真希望伯兮狠狠收拾他一顿。
田一敝可不敢掀开壳子追出来,月出一枪打裂了他的鳖壳,老鳖的魂不知多久才能捡回来,整个鳌头宗安静而“乖顺”地目送着裂魂枪拉拔人马走了,最开始的嚣张劲成了最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月出自己带着伤,颜晓棠看他手下也没几个完好的,他离开地盘堵截卫伍峳,离巢如此久,手下还折了十之八九,虽打败了卫伍峳,付出的代价太大,只怕他那三十六城也已易主。
路上找着机会一问,颜晓棠无语了很久,果然她命不好,永远没有大靠山能靠,月出用几十年打下来的地盘在这两个月里陆陆续续的,被“渔翁们”端了个彻底,遇到她的时候,月出除了这点人马,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降服了卫伍峳,总能值当的吧?那可是凶名赫赫,闻名赤之原的家伙,单名字就能把稷菽满城人吓得惊魂不定,以后凭着卫伍峳取回城池应该不难……这绝对是天真而脑残的想法。
月出说出实情:卫伍峳聚集了一群魔修横行,一贯没有老巢,到处打秋风,比他强的他跑,比他弱的他欺,无地盘,无势力,无钱饷,居然是个比山大王还不如的家伙!?
被月出不要命的一拼,作为战败一方,卫伍峳的人马剩下十不足一,月出手下还能点出上千各类修者,卫伍峳手下的魔修却只有不到一百个了。
颜晓棠离城一圈,竟然是在明春赚得最肥,带回来一大队伤残,即将等来的也是伤残的一小撮魔修。
这么一比较,何初便不差了,怎么说那雉鸡精还是坐拥一城,有地盘的妖物呢!
不必月出说,颜晓棠何等聪明,已经想到今后休想安宁度日,怎么呢?裂魂枪是化神期,卫伍峳是化神期,如今这两个化神期都来了稷菽城,两个还拼得两败俱伤,不赶紧来打杀,难道那些“渔翁们”还等他们养好伤势,重新拉拔起人马了,用比以前更可怕的架势杀回去吗?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一口气干掉两个化神期,好处可是十根指头数不完的。
月出觉得他还是有盟友的,只是他的盟友没有帮他守住城池。
颜晓棠觉得三师兄眼神不好,白长了几十年,脑子还在十几岁——一个爱做梦的年纪。
她的话一多,月出的话也多了起来,两个一路吵吵嚷嚷的,率领着后面瘸腿的、瞎的、吐着血的,非常歪瓜裂枣的队伍回到稷菽城。
颜晓棠离开不过几天,明春被她端了,窠城被月出盯上,最平静的就该是稷菽城才对,可是离城门还有几十里,神识看到城门外跪的三坟、子车斗、八钉尸等人,颜晓棠的心就是一沉。
平时他们也跪,但不会跪着等,更不会提早那么久来城门外跪着等,稷菽城小,可也有无数的杂事,别说是有闲情逸致表忠心,有那心也没那空闲。
出事了!